又一日昏黑,夜色苍茫。
梁绸许在禅房内一人独坐,屋内珠光朦胧,香烟袅袅。
这二十年,他苦修于少林。妄想忘尘悟空,可每逢暗夜,却总有一脉苦水于腹内流淌。昨梦于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前几日与肖月容一谈,他心头又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梁绸许依旧静坐于禅房内,可此时他却心无禅念,早把持不住自己的神思,心已飞回黎人影身旁。
正当其思绪飘渺之际,忽见一黑衣人推门而入,挺剑来刺,与梁绸许斗不十招,败身而走。梁绸许跟出门外,却不见其踪影。抬望眼,见对面禅房之上飞来三只箭,分刺自己双眼及咽喉。梁绸许喝道:“贼人休走!”说罢飞身行躲过那三支箭,迎上房去。梁绸许定睛观瞧,更无半点人影。
四周环视一番,皆不见刺客踪影。梁绸许心中狐疑,退下房顶。自回屋中。
天色已晚,梁绸许心绪纷乱,无心思那刺客之事,又念诵了一篇经,便欲宽衣睡去。忽听得窗外一女子声道:“梁兄!”
闻听此唤,梁绸许心中惊颤,脑海中一片空蒙,不知所措。自忖道:“莫非近日思虑过甚,有此幻觉。”
此念方消,又听得窗外一女子呼唤:“梁兄!”那声音清虚凄婉,由远及近,仿佛自天外传来,响彻夜空。梁绸许回身注目,惊视门旁。那房门被一阵清风袭开,但见一女子体态修长,有神仙之姿,飘然而至。待其来至屋内,更见此女子仪容尊贵,气质非凡。细看来正是梁绸许弃别二十载之妻——天山派掌门人黎人影。
梁绸许一见神疑万端,心中波滚浪翻。二十年前之恨事,重又浮现于脑海中,历历在目。
梁绸许不敢再多遐想,紧锁眉头,欲斩断情丝。他正视黎人影,用手一指,用颤巍巍之声道:“你怎会到此,你来何干?”
黎人影叹道:“可惜梁兄倒认得奴家?”梁绸许哼了一声,不做理会。
黎人影道:“二十年来,为寻兄下落,我派人访便大江南北,皆杳无音信。近闻道兄于少林寺内蒙敝,遂派弟子寻来。岂料来人迟迟未归,妾自思兄仍怀有愤怨,不肯出寺,遂亲访少林,望兄知我意,同往天山,我亦不虚此行。”
梁绸许听罢哈哈大笑,将头扭向一边,并不去看黎人影。只道:”你不守天山戒规,身为一派掌门,不顾女儿之身,善离职守,私闯少林寺,传扬出去岂不叫江湖人耻笑。”梁绸许又道:“你已犯门规,我若随你同行,你又岂能回得了天山?”
黎人影不加思索便道:“若能与君长相厮守,我又何顾这一派掌门之位?不坐此位,又有何妨?”
“罢!罢!即便如此,你此番来我少林亦是徒劳,在下以身许佛门,静心参禅悟法,早不念及红尘是非与恩怨情长,更斩断那万千烦恼思欲,施主还是请回吧!”梁绸许说话的口吻很不客气,更待一种强横的味道,说话时他已甩袖回身,背对黎人影,似乎让她离去。
黎人影双眸顿盈怨泪,道:“难道梁兄丝毫不念我二人当年结发之情?”
梁绸许高举二指,道:“休得再提往事,你一女儿之身,擅闯我少林圣地,莫要坏了佛门清规,快些去吧!”
黎人影听言默默摇头,含泪苦笑道:“好一位四大皆空的佛门大师,好一个断情离欲的参禅弟子。”黎人影忽愤然道:“我且问你,你满口忘尘别欲之词,为何我一入此门,一眼便将在下认出,这是何故?”
梁绸许轻哼一声,道:“休要自作多情,天下众生皆我师友,一见如故此亦常理,有何不妥?”
黎人影咬唇怀恨,道:“无理狡辩,你分明对我余情未了,何必要自欺欺人呢?能骗得过我吗?”
不待梁绸许言语,却听门外乱作一团,少林寺众弟子在无量、无悔的带领下涌入梁绸许禅居前,众人各持兵刃守在门外。
无量缓声道:“阿弥陀佛,何方妖女,竟擅闯少林寺,快快退出恕你无罪!”
悲恨交集之际,黎人影又闻无量言自己是妖女,顿时怒火升腾,喝道:“在下天山派黎人影,闻到少功天下无双,今日正好领教!”
言罢怒目以待,无悔性急,听言挥大棍直取黎人影。
黎人影轻移翠步,飘身而起,灵出玉手将棍夹住,向外轻输,无悔顺其劲力被推回无量身边。无悔尽力一棍,却被她随意一式化解,不禁令他叹道:“好身手!”言罢无悔身形又起,举棍砸来。黎人影不及无悔近身,便一掌将其打回。
无悔不忿,起身又上,不知怎地,手中大棍却不翼而飞,落于房地。无悔大怒,飞身挥拳而出,再战黎人影,那拳距黎人影不足半尺之时,无悔已前进不得。黎人影泰然自若,临危不惧。见无悔打来却未有所动。而无悔却觉头顶被一股劲力推了一下,怎来得及应变,无悔已被推回原地。
无悔身形着地,摸了摸自己头脑尚无损伤。心下狐疑,更不知瞬间之时系何人所为。正不知所措,一旁无量劝道:“师弟且住,待为兄教训此人一番!”言罢飞身而起,“扑通”一声又重重拽在地上,无量回头向四周望了望,喊道:“谁拽的我?”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此中缘由。
无量回身见黎人影依旧于门旁威风而立,便道:“等着在下清扫少林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