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既望,大雪,天寒甚,地冰如镜。 话说,自从威帝纳刘昭仪后,整日饮酒作乐,沉迷美色无法自拔,时常酩酊大醉,再无心上朝。 嘴里更是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酒醒何处。 如今,威帝再不是那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潇洒帝王。 而是一个鬓发散乱、面目浮肿、神情倦怠、目光空洞的中年男人。 今日,武帝同众人外出踏雪归来,大雪纷飞,遂选在端王府,设宴畅饮。 厅中,奏乐观舞,饮酒作乐,一派喜庆祥和之状。 众人把酒言欢,欢笑戏谑,美色在畔,纸醉金迷。 正所谓,人生何妨长醉,杯中自有乾坤。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之间,却有一个人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里。 此人就是昭王,赵玄忱,年二十三,却生得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可惜自幼愚笨不堪,白瞎了一副好面貌。 只见,他也不吃酒,也不说话,更是远离人群,独自坐在角落里,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支梅花上。 嘴里一阵轻语:“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威帝见此,心下微微有些不满,这么多年了,十一弟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实在有失皇室体面,既是如此,倒不如好生捉弄一番。 遂指着昭王,似笑非笑道:“众爱卿,你们谁能让十一弟开口讲话,朕定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个个拍手叫好。 立即有几个惯爱谄媚的臣子,张牙舞爪地跑上前去逗弄,结果全部徒劳无功。 昭王依旧痴痴站着,一言不发,宛如枯木一般。 毕竟是臣子,只敢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不敢过火。 但依旧把威帝逗弄得大笑不已。 就在此时,一个相貌粗犷,身高八尺的男子,咧嘴一笑,端着一杯酒抬步前去。 此人乃端王,名元朗,年十八,是威帝的第三子,看似性格豪气,深沉刚毅,实际偏执狭隘,冷血无情,最是不喜木讷痴傻之人。 话说,端王母妃是个宫女,生下不久便去世了,他身后没有母族傍身,自然不会威胁到皇位,跟几位皇子关系还算不错,却不知为何,唯独对昭王极其厌恶。 只见,端王以手环臂,慢条斯理地晃动酒杯:“哟,本王当谁,原来是十三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不会摇尾巴的狗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纷纷附和起来,难听之言不绝于耳。 却不料,墙角的昭王一动不动,神色淡漠如初,一脸置若罔闻的模样。 端王见状,心中不悦,暗骂了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遂硬生生将昭王逼至墙角,道:“十一叔,侄儿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莫不是,十一叔不屑同侄儿讲话?” 此时,大厅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皆投射过来。 端王忽地甩下酒樽,拍了拍后脑勺,放声大笑起来:“啧啧啧,瞧本王这记性,本王怎么忘了,十一叔是个连猪狗都嫌弃的傻子,哎呀,都是侄儿不好,侄儿给你赔罪。” 说话间,端起一旁酒樽,谁知手中故意一滑,杯中酒竟如数倒在昭王衣衫上。 一旁昭王一动不动站着,浑身被洒下的酒湿了个透,霎时,脸色苍白了些许,却依旧没有说话。 原来,昭王乃先皇的第十一子,也是当今陛下的十一弟,幼年时冰雪聪明,却不料遭遇一场大火,自此痴傻,不再言辞。 高位上的威帝淡淡看了这一幕,不禁拍手称快,戏谑声不断。 见父皇神色大喜,端王更是得寸进尺,高声道:“父皇,孩儿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威帝亲了一口怀中美人,哈哈大笑道。 话说,这端王无论样貌还是行事风格,都跟威帝如出一辙,一向颇得圣宠。 “孩儿以为,十一叔有失皇室体面,不配为皇室子孙,不如父皇将其贬放出去。” 此话一出,威帝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这时,一个风清雨润的男子走上前来:“二哥,十一叔乃长辈,只是不善言辞,并无其他缺憾,这样的玩笑话,你以后莫再说了,免得吓坏了十一叔。” 说话之人,乃寿王姚庆,其母薛贵妃深得威帝宠信,荣宠后宫十余年。 此人不仅仪表非凡,韬武略,计谋学识,谈吐气度更是不在话下。 威帝闻言,目光如炬,盯了寿王片刻后,忽而笑道:“庆儿言之有理,十一,快去换下湿衣服吧,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见威帝开了口,端王摆了摆手,一脸无趣之色,遂回到席中,众
人再度遂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这时,寿王走近昭王,递过一块手帕,一脸关切道:“十一叔,你还好么?” 昭王只是微微点头,却不曾接过手帕。 寿王淡淡一笑,也不气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不觉,天色已晚,大雪停下,威帝摆驾回宫。 其余之人,也不再停留,兴尽而返。 此时,端王府里。 端王突然拦住了准备离去的昭王, 遂命几个侍卫扒去昭王外衣,将其丢至马背。 遂扭头,望向一旁昭王,笑得格外猖狂:“十一叔,侄儿知你喜好赛马,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天赐良机,可不要辜负侄儿的一番美意呀。” 昭王随行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遂磕头高呼:“端王殿下,昭王自幼身子弱,这万万使不得呀,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 端王冷笑一声,飞脚踢翻两个侍卫,一句一句道:“怎么,你们认为本王要加害于十一叔?” 两个侍卫吓得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忙重重磕头请罪,不敢再求情。 语罢,端王遂一鞭抽向昭王所在马蹄上。 霎时,马儿嘶吼一声,狂驰起来。 众人只觉风雪扑面,再回首时,白雪茫茫,不见昭王。 冰天雪地,山寒地冻,风雪交加。 马儿一路狂奔,颠簸不已,忽而冲向一棵大树,瑟瑟发抖的昭王顺势摔下马背,坠落在一旁的雪坑里。 奄奄一息的昭王,就此昏死过去。 眼瞅着雪越下越大,昭王整个身子被埋在雪里。 端王坐在马上,嘴角上扬,俯视着这一幕。 “十一叔,这一次看谁能救你!” 语罢,端王骑着大马离去。 话说,昭王的暗卫见端王一行人离去,忙跟随其后,见端王没有回头,这才转身回去。 嘴里忍不住骂了几句端王,随后又小声抱怨起来,爷这装疯卖傻也过头了吧,本来身体就受不了寒,还在雪地里呆了这么久,这下犯了病,又得遭罪了。 思索间,暗卫忙朝雪坑奔去。 此时,大雪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遭了,暗卫脸色大变,立马飞身回昭王府。 天色愈发昏暗,积雪盈道,四周无人,唯有辙印依稀尚在。 “小姐,这雪越下越大了,咱们快回去吧,不然夫人该担心了。” 卢雪砚撩起帘子,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禁陷入沉思。 前世,也是在大雪天遇到昭王的呢。 今生,昭王跟爹爹并无太多交集,更不可能来卢府。 为此,自己特地出门,来到离昭王府不远的街道,期待能够得到上苍眷顾,得以相见。 这时,卢雪砚忽而察觉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不自觉地跳下了马车。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寒霜手里拿着大氅,连忙追上来。 卢雪砚一路小跑,至人影跟前,看到似曾相识的面貌,忍不住泪眼朦胧,低低唤了一声:“昭王。” 身影不稳的昭王抬头,四目相对,恍如千年。 没有错,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昭王。 此时,昭王忽而虚弱一笑,随即一头栽倒在卢雪砚跟前。 卢雪砚夺过寒霜手里的雪白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紧紧裹住昭王,连忙吩咐寒霜将人带上马车。 马车里,翡翠道:“小姐,咱们马车上还有青梅酒,要不要给这人喝点御寒。” 卢雪砚连连摇头:“万万使不得,喝酒不仅会导致体温骤降,就连五脏六腑也会受损害。” “落梅,回春丸带了么?”卢雪看向落梅。 落梅点头,取出一粒递了过去,雪砚接过回春丸,替昭王服下。 片刻后,忽而再看向落梅,口里不容置疑道:“落梅,把剩下的回春丸全部给我。” 落梅脸色变了变,这一颗回春丸便足以,小姐竟…… 顿了片刻,才将剩下的回春丸递了过去。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神色极其复杂,却没有开口问询,毕竟小姐做事一向有章法。 这回春丸总共三粒,是小姐费尽心血才炼制而来的,千金难求,竟全部给了此人。 翡翠正欲开口,一旁的落梅摇了摇头,轻声道:“此人就是昭王。” 翡翠怔住,想到小姐往日之举,立马明白过来,可又糊涂起来,不明白这位昭王为何能得到小姐这般看重。<
r> 自己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跟这位昭王没有接触,小姐为何会待他如此不同呢? 此时,一旁卢雪砚探上昭王的脉搏,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来,还好,及时服用了回春丸,寒气不至于渗入体内。 只是,自己竟探不出昭王所中之毒,不禁紧锁眉头,忧惧涌上心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