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晴被奚艾这话震的一激灵，因为这话不像是奚艾说来安慰她的，而是奚艾真情实感地觉得这合约得解除。
她不由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问:“怎么说？”
奚艾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你知道我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工作，最开始的那几年还没有名气时，有一次和几个模特朋友去酒吧玩儿，就遇到过这个导演。当然，他那时候还没拍第一部电影呢，所以我根本不认识他。只是他在人群中大肆发表种族歧视的话，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刻。”
姚舒晴的双眼越瞪越大。
“其实是直到最近我看到他因为电影接受的采访，才回忆起来这人就是当初在酒吧那人。当时的我根本没有留下证据，所以也不能对外说些什么。但是他既然能在公共场合这么肆无忌惮的这么干，那肯定不是第一次说那些话了，就算现在再怎么掩饰，总会有露馅的那一天。”奚艾将手搭在姚舒晴的肩头，“听到你和他的公司正在解约，我很庆幸，也是真有点后怕，这个导演就是个定时炸弹。但毕竟我说的这话无法提供证据，除了当时一起去酒吧的几个朋友，我也只对你说过，所以信不信由你。”
这些话信息量巨大，姚舒晴楞在哪儿消化许久。
“我信你，只是如果弗里曼真的有这个问题，那我解约的步骤里还差一步。”
姚舒晴拿起桌上的手机，时间刚过十点半，应该还来得及，她拨通龚惠的电话。
大洋彼岸的会议室，龚惠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装坐在会议桌的一端，精神奕奕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半夜收到邮件后就没有休息。
弗里曼已经在另一侧落座，他的合伙人正在上来的电梯上，马上就到。
手机震动，龚惠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起身往门口去接电话。
马上就要达成目的了，弗里曼的心情很不错。虽然新的投资金还是来自亚洲，这让他有点不满，但至少这个投资人不像这几个亚洲女人一样对剧本指手画脚，而且全额承担解约费用。
他在内心说服自己，钱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时，他感到门口传来一阵强烈的视线，让他不由头皮发麻。
他抬头看去，龚惠正背对着他打电话，应该是错觉吧？都怪这个亚洲女人半夜打扰他休息，让他状态不好才产生错觉。Evard怎么还没到，得快些彻底摆脱这女人和她的公司才行啊。
心里正念叨着，打完电话的龚惠就和Evard一起进来了。
他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笑容中还略带歉意。只剩最后一步了，他得跟Evard配合好才行。
虽然面前这两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两方本意都积极推进解约，经过谈判，龚惠这方提出的解约条件对方都接受了，特别是不能使用龚惠这方修改过的剧本这一条件，简直是戳在了弗里曼的心窝子上，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至于违约金和投资款，新的投资人会搞定的不是吗？
龚惠一切看在眼里，将讥讽掩藏在眼底，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我们还希望明确解约事由是价值观和创作理念不和这个比较委婉的理由，之后对任何人不要提到我们曾经是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毕竟这个项目就彻底和我们没关系了。”
Evard和弗里曼露出了然的神色，毕竟中途被踢出项目并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而且团队里也只知道投资方来自亚洲，现在换了一个亚洲投资人即使说了也不会引起波澜。这不是什么要紧的条件，看在她们这么利索的配合解约，就当是给这个前投资方最后一点体面吧。
Evard和弗里曼对视一眼，互相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当然没问题龚女士。”
不过一个小时，双方在解约协议上完成签字盖章，标志着两方在这个项目上的合作结束。
“很遗憾不能继续合作，导演现在正在热映的电影太成功了，是我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项目。”龚惠拿着新鲜出炉的解约协议，跟弗里曼和Evard道别，“希望投资款和解约金能按时打到我们的账户上，我们还要尽快去寻求一个新的项目，不过应该很难达到这个项目的水准了，毕竟导演现在势头正猛无人能及呢。”
一番吹捧之下，弗里曼的神色愈发自得。
“期待不久就能在大银幕上看到一部完全能体现导演才能的佳作。”
最后帮对方立下一个flag，龚惠告辞离开。直到坐上驾驶座，龚惠脸上的营业笑容才淡下来。
她把盖章的解约协议拍照发到群里，不一会儿，语音群聊申请就弹了出来。
“你们那儿快十二点了吧，怎么还不休息。”事情都解决完了，龚惠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很多。
“我们这儿正刮台风呢，我住在高层根本睡不着。”姚真真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再说你在那儿一人面对俩一米八五的壮汉，我们也担心啊。”特别是知道其中一人还有亚裔歧视之后。
“不辱使命，所有条件对方都接受了，该吹的耳旁风我也吹了。”龚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告一段落，大家都辛苦了。”从事情发生到解决用了不到十个小时，这已经是惊人地效率了，姚舒晴大方地给龚惠放假：“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不然等新的项目来了又得连轴转。”
龚惠听出了潜台词，一下子变得斗志满满：“得勒！”下次的项目背调可得更加谨慎！
通话结束，姚舒晴轻手轻脚地从卫生间出来。
“我还没睡呢，你不用怕吵着我。”奚艾干脆起身把灯打开，“这雨打到窗户上的声音太大了，根本睡不着。事情解决了吗？”
姚舒晴过去挤到奚艾的床上，卸下一身疲惫:“差不多了，还差他们把钱打回来，这就看他们怎么拿捏新投资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奚艾爱怜地揉了揉姚舒晴的脑袋。
姚舒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嗯，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劲儿一松下来，其他感觉就明显起来。
“我饿了，陪我去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