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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李涵9

赵司马的板子,是李涵气急之言,做不得数。过了些时日,赵司马见后院的莲蓬姑娘越发好了,李涵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一个没忍住,于某日晨间再次劝谏。 “藩帅,黄氏雄踞北海数百余年,附庸众多,且北靠淮海,物产丰盛,粮秣不愁。若是如此了了此事,恐惹得黄庭不满。届时,同北面龙卢勾结,夹击我范阳。 藩帅有伤在身,我军粮秣不齐,恐是难以支撑。” 李涵愤然拍案几,“赵司马,如此这般长他人志气之言,休得再提!黄庭再如何糊涂,也不会纵容一介女子,毁了祖宗基业。不过是个有几分蠢材的女子,要她何用。” 赵司马怏怏闭嘴,转而说起范阳十八州县粮秣筹集之事。 李涵也并非是个不听下属劝谏之人,转瞬之间便将适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和和气气请来判官徐良弼,掌记王长安等人,共商要事。 去岁新得庐阳,说起来是喜事一桩,可庐阳邱氏,兵强马壮,委实费了些功夫,尤其是征战近乎半年之久,粮草耗费甚重。 此番绝了北海亲事,既要防御龙卢,又要防御北海,一时之间,很是头疼。 专司仓、兵、骑、胄四曹事的判官徐良弼,劝说:“藩帅,乾安、昆阳、浏阳三县,秋收在即,可查探一二。若是今秋得宜,军资一道,可供明年。” 李涵疑惑:“仅此?” 徐良弼老实道:“藩帅,委实不多。” “庐阳如何?”范阳十八州县不足,李涵打起了庐阳的主意。 徐良弼再次毫不客气,“去岁征战,庐阳坏了收成,也坏了播种。最快,也得明年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涵无奈,同几人商议起巡防。 …… 话说赵司马的板子是免了,可李二爷的板子,却实打实落在身上。李济先是去得一街之隔的六院亲卫,当着一众后楼兵的面儿,挨了顿板子,然后再去到房,面朝汉州的方向,跪了个时辰。 远远不到去万桥跟前报道的时候,李二爷已是散架一般,不成模样。 眼看就要被丢出范阳,李济没骨头似地缩了一日,终于在这日傍晚,迎着接天的晚霞,到凌春居闲话。 凌春居而今模样,已是焕然一新。且不说莲蓬早已醒来,就是伺候的秋月和春喜也再不似往日懈怠。 这不,李二爷前脚还未迈过清泉,就见秋月伺候莲蓬,在南窗下晒太阳。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全然不似那日的面若金纸,鲜活不少。 李二爷迈过门槛,扯着伤口,一个哆嗦,嬉笑一番。 “莲蓬姑娘,这几日可是好些了?” 无需莲蓬吩咐,一旁的春喜伶俐上前奉茶,李二爷点头谢过。 莲蓬招手命秋月和春喜去廊下待着,“二爷不是瞧见了,好了不少。捡回一条命。” 李二爷见丫鬟走远,靠近些,低声道:“你二爷我来,是求你件事。” “何事?奴能帮二爷什么?” 李二爷一拍大腿,“嘿!”嘴角抽动,像是又扯着伤口,“你而今本事大了去了。你瞧瞧,你这屋内陈设,哪一样是二等丫鬟享有的。” 莲蓬心知他要说个什么,也就顺着往下,“这些陈设如何了,二爷是觉得坏了规矩不是?” “瞧你这话说得,你而今是大哥放在手心的人物,哪里还有这些规矩不规矩的,大哥的规矩就是规矩,我只有听着的份儿。” 莲蓬被他逗笑,“既是如此,二爷想要什么,去求求藩帅,不就齐活了,来找奴婢做什么。” “我的好姑娘诶,你二爷我眼见要去左翼营,你能不能跟大哥说说话。不是我不乐意去,实在是万桥忒狠。换个地方成不成?就是去定平镇,在裴度跟前练骑射都要好上许多?” 一听是定平镇裴度,莲蓬来了兴致。 无他,这裴度,虽不在六院亲卫之内,却是李涵麾下苍云十八骑之首。跟随李涵出征多年,一向以精悍骁勇著称。 不能入房,不能入六院亲卫,还不能得了裴度的消息么。 理了理思绪,莲蓬方道:“二爷莫不是糊涂了,这定平镇就在范阳北面不远处,每日来回都能。这样的地方,二爷若是去了,岂不是两头遭罪。” 一听有戏,李济也就放开了讲,“你是不知。大哥平素不如何管我,这次要送我去左翼营,估摸也是我落马,在六院亲卫跟前出了丑。要是去了定平镇,一来大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也不会再撵我回汉州;二来,裴度上了年岁,精力不济,同万桥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莲蓬听罢,顺势应下。 “二爷此前如此帮奴婢,奴婢也不是那种不知回报的。且是同藩帅说上一两句,若是能成,再来回禀二爷,若是不成……” 李济笑开花,接过话头,“只要你开口,铁定能成。大哥眼下待你极好。” “这可是两码事儿,机缘巧合,奴婢有恩于藩帅。可送二爷去何处,是宗族大事儿,奴婢人微言轻,说不上话。” 李二爷笑笑不言,而是评说起莲蓬屋内陈设来。 这小小的凌春居,不过才一两日,已然贵气不少,再不见此前的朴素。原是李涵那日送莲蓬归来,见屋内陈设少得可怜,连明间的方桌,也是落了漆,当即黑脸, 转头命常管事,送来好些物件。 松下美人插屏、山水挂屏、博古架上的玉壶春瓶、福寿双全宫扇,凡此种种,不一枚举。 送来那日,莲蓬无法起身,好好命春喜和秋月,替自己谢过,言说待自己好些,亲自去谢过藩帅。 来人是常管事,未见之前的不耐和厌烦,“藩帅说了,不消姑娘劳神这些。待他忙完这阵子,自然亲来探望姑娘。” 莲蓬不再如何,恭敬将人送走。 岂料,这一等,倒是等来了李济。好在李二爷也念着莲蓬伤势未愈,得了信儿便自顾自离去,也不消多说。 晚膳毕,莲蓬看了会儿话本子消遣,依旧不见李涵前来。遂吩咐两丫鬟歇下。 她二人来凌春居,有些时日,莲蓬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若不是有伤在身,她真想回禀常管事,辞去她俩。如此,莲蓬自己捏着被褥,准备躺下,突然,后背一团黑影袭来,吓得她转身,浑身戒备。 却见,李涵一身常服,悄然而来。 “藩帅,吓唬奴婢做什么?” 这等夜深人静,又是好容易再见李涵,该如何说话,莲蓬再明白不过。 一声娇喝,李涵也不恼,顺手在莲蓬身侧坐下,“如今,愈发本事。不伺候不说,还要呵斥于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太过纵容。” 一直注意李涵脸色,莲蓬并未瞧见他有丝毫不满,心知这不是甚要紧之事,娇气问道:“如何,藩帅是恼了么?要是恼了,奴婢好生给藩帅赔罪。” 她一如往常,生龙活虎,李涵的怒气散去三分。 语气变得轻快,“哦,如何赔罪。” 他说话间,双眼盯着莲蓬的肩膀,那是箭矢穿透之地。然,掩盖在浓浓的关切之下。 莲蓬愣是瞧出了别的意味。 俏生生道:“藩帅想要如何呢?” 李涵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你说呢,该当如何?” “嗯,”莲蓬佯装思忖,美目流转,半晌道:“眼下,也不能如何,不是?!” 男子双眼滑过肩头,落在露出的皓腕上。上前一步,是百子千孙被褥,退后一步,是水红大袖。就那短短一截臂膀,格外显眼。 李涵毫不掩饰,轻笑出声,“那日风神弓,乃是曹奔,北海黄氏特意请来。你可有话说?” 这话,说得颇为婉转,北海既然请人射杀李涵,那联姻之事自然是不能成了。 骄傲如他,头一次给人说个软和话,却是这般模样。 未尽之言,莲蓬如何不知。她当即动动素手,掀开被褥一角,又在床榻上拍拍。双眼更是直勾勾瞧着李涵,半点掩饰也无。 你既如此待我,我自报之于琼浆玉液。 万不料,李涵不动。 莲蓬又拍拍被褥,李涵仍旧不动。 女子嗔怪,“藩帅还有何事不成?” 已这般明目张胆邀请,李涵这厮怎的还不上道。 李涵继续不说话。 “奴是个下人,配不上藩帅。藩帅不愿意也对。若是有来生,奴也愿意生在富贵……” “胡说!这辈子定然平平顺顺,何苦期待下辈子来。” 不知李涵为何如此,然他到底是上钩了。距离目标又近一步,莲蓬再接再厉。 “那又是为何?” 李涵:…… “太夫人送奴婢来范阳,本就是为了藩帅子嗣。而今这般推脱,还说什么不是。” “莫要胡说!”许久,李涵才说出这几个字。 如此这般,到将莲蓬怔住,“藩帅……将……要送奴婢回汉州?” 她言语中的震惊太过,李涵终是分神瞧她。烛光摇曳,昏暗暖黄,她双颊透出绯色盖也盖不住。 人间绝色,不外如是。 <

> 他在前院待了好些时日才回到后院,并非是军政大事如何。 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娇气妩媚的姑娘,为他受伤,心神俱疲,他能回报的,委实不多。 去信北海,早已完毕,何须等到今日。 李涵自以为,他向来杀伐果断,从不扭捏,不会迂回,不屑逃避。 此刻面上这样一双眼,纯真乖顺,更添几分柔情,叫他生了撤军的想法。 待莲蓬再次问道,“回汉州么?” 她嘴角往下,眼眸含泪,好似即将碎裂开来。李涵不忍直视,故作镇定道: “再议!” 说罢,扬长而去。 明月高悬,繁星漫天,李涵的背影片刻不见。莲蓬痴痴望着,喃喃自语。 若是凑得近,便可听闻她小声嘀咕。 李涵,总有一日,要你拜倒在本姑娘石榴裙下,乖乖送上驻军舆图。 逃,看你何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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