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石看了眼季春辰,替他做了决定,“讲来听听。” 兮兮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凑近他们,小声道:“内门说,阁主与她虽以兄妹相称,但他们二人的关系亲密无比,绝不止于兄妹。” “好了!”季春辰打断了他们,眉间透露着微怒,眼眸却透着寒意伤心,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季松石立刻笑着打圆场,“哎呀,听着玩玩,你别当真啊!” 干这行的,会看眼色最重要,兮兮也立刻领会季松石的意思,打了个哈哈,便想圆过去,“对啊,我也是瞎听的,当不了真的!这种谣言十个有九个都是瞎传。” 季春辰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代我求见你们阁主。” “啊?”兮兮有些慌乱,若是被阁主知道她瞎传梁如因的事儿,她会不会立刻被处死啊,兮兮求助似的看向季松石,季松石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嘴型说:放心。 兮兮这才放了点心,“好,稍等。” 虽然她相信季松石,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缓步走向后院中心,路上还在琢磨季春辰到底能有什么事。 她双手交叠召唤出一只飞鱼,说了两句后,飞鱼便钻过了结界找朝雨去了。 等了一会儿,朝雨便出现在她面前,面色有些疲惫,他直入主题,“他在哪儿?” “正厅三十号台。” “叫他去一号雅阁。” “是。” 兮兮转身离开,朝雨的面容变得阴冷,深邃的眼眸渐渐泛起了杀意。 但一想到还躺在床上憔悴不已的梁如因,他便耐下情绪,只当自己是个生意人,脚步急促地走向一号雅阁。 若不是因为不想让梁如因再伤心,他一定为她渡灵力治伤,无论需要消耗多少灵力和修为,他都可以,反正绝不让她再与那人扯上关系。但他若是这样做了,梁如因必定会被判定淘汰,她就一定会怪他。 二人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她又那么想参加会选,怎么能再让她伤心? 他倒是希望梁如因的提前离赛能让她顺理成章地被淘汰,但他也没想到这群青木人能这么不上进,梁如因只打了一场都能让她进了第二场! 一号雅阁,布置精美,山水屏风,垂挂的红色绸缎迎风而起,带着淡淡的兰花幽香。 朝雨推门而入,季春辰转过身来,青衣少年站在鲜艳的红色绸缎中,对朝雨来说却格外刺眼。 季春辰礼貌地行礼,但朝雨并没有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径直走向上座,慢条斯理地挥了挥衣袖,坐下。 “清炎丸呢?” 季春辰也没坐下,他笑了笑,“阁主可真是雷厉风行。” “本座忙的很。”朝雨给了一个正眼,“柏林派想要多少金子银子,报给门外小厮即可,明日一早便快车快马送到你们柏林派门口。” 朝雨又问了一句:“药呢?” “金银不需要,我只想问阁主一个问题。”季春辰摊开手掌,手心之上是那个白瓷瓶。 朝雨看了眼季春辰手心的白瓷瓶,想来那里面就是清炎丸了,视线回收,他不屑的笑了笑,却握紧了手心,“季公子可是在威胁本座?” 季春辰直爽地回道:“是啊!所以……阁主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那我若是偏不回答呢?” “阁主是个聪明人,能辨利弊,一定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断。”季春辰坚定地认为。 朝雨抬眼看着季春辰,少年也淡定地看着他,眼神交汇之时,朝雨仿佛看到了那个云族的少年将军,矜傲自信,张狂不自谦。 他抿了口茶,微湿的唇轻启:“问。” 季春辰松了口气,他果然会答应。 季春辰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想问,他只是想知道,向来雷厉风行、行事缜密,二十年来连面都不露的沄之阁阁主,到底有多宠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沄之阁的秘密有很多,包括沄之阁的所有人,从阁主到打杂小厮都透露着神秘感。 他居然真的会愿意…… “阁主从见我第一面起便对我有着没来由的敌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朝雨无所事事地转着茶杯,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茶杯轻轻一落,他站起身,深邃阴狠的眼眸盯着季春辰,走近他,与他面对面,朝雨比他高点,自上而下的俯视与他本人就带有的压迫感让季春辰感到心慌。 “因为你长的这张脸,我就不喜欢。”朝雨施法拿走季春辰手上的白瓷瓶,“至于其他的,你以后会知道。” 朝雨拿到了药便走了留下季春辰一个人
在一号雅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因为他的脸朝雨便对他有敌意? 为什么一定要到以后才能知道? 其实季春辰大可以追问朝雨,因为他的回答就如同一团迷蒙的水雾,只会让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想到梁如因的救命之药还握在他的手上,他便想一步不停地双手奉上。 金铃还在响,季春辰只觉得,它很吵。 朝雨很快回到了梁如因的房间,房间里的白兰花香四溢,梁如因懒懒地靠在床头发呆,只穿了一层里衣。 她面容憔悴,整个人病怏怏的,但最影响她的还是她的心情,这也是她没有半点好转的原因。 朝雨回到房里,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子里又是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 朝雨在她身边坐下,道:“柏林派送来了清炎丸,对你的伤有好处。” 他倒出一颗,递给梁如因,“乖,吃药。” 但是梁如因却没动,细碎的头发散在两侧,她刻意低着头,朝雨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知道她是在闹脾气。 从小,梁如因只要心里一不舒服,表达了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就不说话,也不会跟他闹闹,就静静地流眼泪。 停滞片刻,朝雨叹了口气,放下白瓷瓶,拿起梁如因的手,摊开,将药丸放在了她的手心。 他又重复了一遍,“乖,吃药。” 对待梁如因,他似乎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梁如因低着头,手上揉着那颗药丸,像是把内心的脾气都发泄在这颗药丸上。 朝雨伸手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别玩,先吃药。” “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梁如因终于抬起头,看着朝雨。 房间里并不暗,为了让梁如因好好休息,朝雨只点了三盏灯,灯光昏黄,不是很亮,但他们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 这时候梁如因抬头看着他,她眼里含着倔强不肯流出的泪,没有血色的双唇抿着,有些颤抖,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极力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软弱。 可是看向朝雨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展现自己的柔弱。 “你也威胁我?”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但是透露着无奈与绝望。 他如临险境,身旁却无人可信。 这句话,梁如因不解,“我也威胁你?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威胁你,我以为我胆子已经很大了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朝雨从小便告诉她胆子大些,再大些,最好天不怕地不怕,最好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选择。 这也是她可以毫不犹豫挑战秦无良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从不畏惧,因为她知道,无论怎样,朝雨都会在她身后。 但是那天,他走了。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再亲近的人,也会离开。 所以她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就像一棵不甘心的孤草,紧紧扒着石头缝。 朝雨松开她的手,手上的温度忽然消失,让梁如因更加地惧怕了。 眼前的男人垂着头,拿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倒出来的是一杯热水,“没有,没人敢威胁我。”他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他捧起杯子吹了吹,放到一边冷着。 他没有用法术,而是等待着时间。 梁如因看着他,“那我便是威胁你了,告诉我,为什么法障落下后你消失了,你去哪儿了?” 梁如因的眼里布着血丝,乞求般看着朝雨。 “我已经说过了,我有点事,要下山处理。” “不!”梁如因抓住了朝雨的手臂,似乎把所有力气都花在了抓他的这只手上,生怕他下一秒便又消失了。 “阿兄,你骗我,你又骗我!我们在一起生活二十载,从前我们在沧渊都是无话不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 “我们怎样?”朝雨回握她的手,不解地看着梁如因,眼里有说不尽的伤心。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有好多秘密,你都不告诉我,从你扔了泗玉师姐,屠了吴丰满门开始,你就已经和我回忆里的朝雨不一样了。” 梁如因哽咽着,“那天你的消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去哪儿了?告诉我好吗?” “阿兄……” 朝雨眼眉低垂,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因为她需要他,他明明知道她需要他,但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她却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她眼前。 “阿
因……” 梁如因打断了他的话,“我差点杀了秦无良,阿兄那么聪明,肯定看出来了!”梁如因坚定地道:“你跟我说过,屠吴丰满门,并非你所意,两次是否起因相同?” 朝雨没回答,但梁如因知道,朝雨是个多么自信的人,他的胆子比她更大,他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个字的回答有多么难? 只是因为,他不愿回答。 “阿兄知道那并非你意,我也知道,而这杀意何来我有权利问清楚。” 梁如因看朝雨还是不肯说,便继续道:“阿兄在我眼里是最聪明的人,你亲手养大的梁如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阿兄还是不愿意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也能查的到。” 片刻寂静。 男人无奈地声音在寂静地屋子中响起。 “是沧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