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本在呼呼大睡,接受到胤祚新的信息录入,从睡梦中醒来。 “额尔敦?你决定把他收下当狗了?”它兴奋地跳起来。 雄鹰同志有个梦想:伺候人的人工智能,变成被人伺候的人工智能。 因为出厂设定,6666或胤祚永远高他一头,这个愿望便只能去别处实现。 雄鹰的想法很美好:如今它许多功能宕机,胤祚可以收个队友和它打辅助。 基于论资排辈的团队精神,以后它排第一位,队友排第二位,自己就是个小领导。 额尔敦不是讥讽它翅膀短自恋吗? 哼,那它就发挥领导排挤下属的风格,每天给这额尔敦派细碎任务,让他连轴转过劳死! “6666,你准备怎么用他?送信?打杂?跑腿?”雄鹰斗志昂扬,“收服他的方式呢?威逼还是利诱?或者我们用先进明吓吓他!让他屈服!” 雄鹰想试试将全息屏脑电波连接至额尔敦那里,清朝人看见自己的眼前虚空浮现字和图像,大概率会觉得自己幻视或是噩梦。 “我们给他搞个大型迷信现场!让他以为鬼上身,然后你表演周公解梦,怎么样?” 胤祚被雄鹰开阔的思路震惊。 不愧是星际第一局的超强人工智能,给出解题思路时总是别具一格。 但他有个顾虑,“别忘了明启迪三表现,万一额尔敦是毁灭性倾向的那个呢?” 历史上曾有案例,某些精准的“预言家”因为过于准确,被戴上女巫或神棍的帽子,而后惨遭毒手。 胤祚从床边捞出一只雕花鸟笼,是额尔敦和包子一起拎进屋的,里面不但有鸟食盘子和水杯,还带有一条细细的鸟脚链子。 “他见你第二天,就打算把你关起来变成金丝雀,应该是个保守主义倾向的人吧?” 雄鹰看到金闪闪的细链子,“啪叽”一下从床上摔下。 它正色道:“人类的凶残永远超过机器的想象。不让拥有翅膀的生灵翱翔,你们人类对得起自然的馈赠吗?” 胤祚一掀被子,抓住雄鹰的翅膀把它扔向窗外,“别搞哲学家这套,鸟哥,展开你的翅膀去紫禁城和北京四处飞一圈,重点收集额尔敦的情报!” “6666,你让我先吃点东西啊!”雄鹰哀嚎。 胤祚让它看看系统版面上已攒罚金和全部罚金的强烈对比,“这种情况,你怎么吃得下!” 他观测了下天空,“快走,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你现在出门还来得及充电!” 雄鹰无法反抗指令,叼着半块肉包飞了出去。 没了雄鹰的聒噪,胤祚安安心心躲在床榻上啃包子,边吃边还有赵五全和嬷嬷们给他端茶送水。 果然如他预测,太阳未来得及挂上天空就被乌云遮蔽。 春雷狂暴,雨势如虹。 胤祚赖在床上说:“赵五全,都这样了,我就晚点出门吧。” “不行,六阿哥,这个点万岁爷已经去上朝了,您该起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额尔敦便去而复返,且肩头没有落到一点雨,仿佛从没出过院子。 他从房取了本《礼记》,在胤祚耳边悄声说:“今天下午万岁爷会到房考礼记的哀公问,您不用清楚释义,会背就行。” ——这是四阿哥给弟弟的小抄。 胤祚暗暗心惊于额尔敦的速度。 他这个年纪要练出这样的体力和武艺,不知私下里花了多少力气。 胤祚搞不懂,额尔敦又不是皇子,家中还有爵位,弄得这么卷干什么? 难道是天生好斗?就和他星际的领导0002一样? 想到0002,胤祚又开始窒息。 执行任务失败,0002肯定大发雷霆,他要是不攒够罚金回去,0002肯定给他小鞋穿。 “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就不让人有休息的日子吗?”胤祚抱怨。 额尔敦认真答:“上房只有过年和大丧才会停课。” “什么时候大丧?”胤祚其实不知道大丧是什么东西。 额尔敦愣住:为什么他要听到阿哥的这种危险发言? 他高举本,遮住自己的脸,装成一个无情的架。 乳母刘嬷嬷则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小主子,这话说不得。” “唔……”胤祚想扒开刘嬷嬷的手,但儿童的手力气太小,只能掰动一根手指。 刘嬷嬷:“小主子,这话不吉利,
更大不敬,不能说啊。” “唔唔……知……道……了……” 胤祚心里发苦,星际的人类都诞生在实验室里,只与冰冷机械接触,到清朝这几天,摸过他的成年女性比上辈子加起来还多。 他不习惯,更不喜欢。 刘嬷嬷对着胤祚不停碎碎念。 她是六阿哥的奶嬷嬷,要论教养阿哥,她是第一责任人。 胤祚赶紧拉着额尔敦溜出门。 额尔敦人高马大,擎伞时像只倒扣的碗一样稳,能替胤祚挡掉了大半风雨,但架不住狂风作乱,还是有雨不停滴落在光溜溜的脑门上。 “唉……”胤祚在阴影下不自觉地叹气。 “六阿哥,我真不懂您为什么叹气。”额尔敦一脸困惑,“别的阿哥进房都兴高采烈的,比如太子爷,就是样样出色,才被万岁爷捧在手心里的。您天赋那么好,稍加努力便也有机会,以后封王为将,都是天大的好事。” 胤祚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额尔敦,也不知道他是傻还是年纪太小。 康熙喜欢太子的根本原因,是太子为储君,在太子没有触犯康熙的底线前,他什么肉麻的夸赞尽可以给到这个宝贝儿子。 至于封王为将这种事,躲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宿命,历史资料里明明白白写着,为大将军王的那位下半生“喜”提□□。 胤祚是宇宙驾驶员,见过星辰大海,摸过高精尖设备,真心懒得参与这种清朝皇家内战。 上房里,除了五阿哥胤祺,所有人都到了。 储君太子胤礽地位超然,独坐在房正中第一排。 在他身后第二排,左边是大大咧咧的大阿哥胤褆、右边是端水大师三阿哥胤祉,亲哥胤禛则坐在第三排左边。 各个皇子的伴读都坐在身后,被分配了一张矮桌,其中太子是唯一有两位伴读的皇子。 第三排右手边还空着,胤祚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五阿哥的位置,走到四阿哥身后准备坐下。 “六弟,来,坐我旁边。”四阿哥出声,朝胤祚挥手。 大阿哥回头问:“老五今天又不来?” 三阿哥眼睛没离开过本,但嘴上答得飞快:“蒙古又来客了,五弟得陪太后。” 大阿哥摇摇头,颇有点为五弟惋惜。 被太后抚养是好事,但被太后溺爱就不是好事了。五弟因为一直养在太后膝下,常常被太后拉去招待草原来的各路亲戚,进房三个月,他来上课的日子屈指可数。 偏偏太后又是最不重汉学的人,老五功课跟不上她老人家一点也不在乎。而皇阿玛因为孝道,似乎也不想和太后争论,隐隐透着放任五弟的意思。 大阿哥建议:“今儿徐师傅要讲顺天府春闱的题解,老三你多抄一份给老五送去呗。” 三阿哥眼睛依旧盯着本,但这次没开口回答。 “老三,老三!哥哥我和你说话呢!”大阿哥抬高了声音,“给老五送份去啊,他为那些蒙古人落下好多课呢。” 三阿哥还是不答话。 老大就爱仗着自己大几岁,支使他们这些小的干这干那,他半点不信大阿哥这么做是为了五弟的功课赶上进度。 他这么做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彰显他友爱兄弟,团结兄弟。 这么看的不止是三阿哥一个,太子坐在前面边翻边插嘴道:“大阿哥这话说岔了,满蒙一家,五弟协助皇祖母招待蒙古亲贵也是门功课,我等这门课都不如他。” “太子爷,您怎么妄自菲薄呢?您怎么会有功课不如别的兄弟呢?大哥我可从来没看出来啊。” 大阿哥瞬间化身斗鸡,字字带刺地说:“五弟协助皇祖母招待蒙古亲贵,那是皇祖母招他去的。您可不一样啊,您是昨日天不亮,一个人主动去的慈宁宫,在太皇太后那儿又是拜会了科尔沁的几位台吉,又是和蒙古来的两位上师法师畅谈佛理。” 他身子前倾,朝太子抬抬下巴,“最后,您还给咱们小六捎了个开光金佛。王道孝道两手抓,臣永远敬服太子。” 被牵连进战火的胤祚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辜。 看来这大阿哥和太子根本等不到康熙三十七年,强烈怀疑他两是不是从小就掐,天生气场不合。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同时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 四阿哥余光里瞧见了弟弟的反应,略略有些好笑。 六弟小孩一个,连都没背几本,已经开始厌烦哥哥们的尔虞我诈了。 他朝胤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静小些不要出头。 <
r> 同时笑笑说:“大哥,解题我来抄吧。正好去看五妹妹时候一并送给五弟。” “哦,好呀好呀!大哥不好,把你给忘了。”大阿哥接过四阿哥递来的台阶,又反手夸他,“还得是你老四,有同母弟弟妹妹的人就是会照顾人。就瞧你对老六吧,昨儿还踏踏实实给他讲了好久的法华经。就这一点,你强过我们所有人。” 太子猛地合上。 这大阿哥真是没完没了! 少阴阳怪气两句是会便秘还是会腹痛? 既然不想让他安生,那今天谁也别在房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