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老师叫你写最好的朋友,你写了别人呢? 为什么你要同我讨厌的人一起玩呢? 为什么同样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只对我说谢谢而对别人说非常喜欢呢?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选了他做朋友,而不是我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和用意前,柏妮丝首先被问题本身给震住了。 这是什么小学生般的问题! 柏妮丝小学可能还会问,到了初中就不问了,她会觉得自己像只败犬! 而且,而且!问这种问题,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义务教育,可能不是所有人都上过小学,难道耻度还能跟着一起停留在小学阶段吗! 不,柏妮丝,不对,对面这个男人可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不可能会问这种小学生等级的问题,定是另有深意。 想想,快想想,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是觉得她花招太多了吗? 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吗? 还是说“朋友”是什么特别的黑话吗? 呃……呃!想不出来,完全想不出来! 柏妮丝的大脑现在转得跟装了一整套360管家一样慢。 她放弃了。 “因为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柏妮丝的表情从惊讶变得平静,她像个大人一样冷静地敷衍对方。 “不对,不对,你看”查普曼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满意,他一点点地同柏妮丝理论着,试图掰回她的观念,“论起友善,我才是那个一见面就对你非常友好的人,我可没有顺道害人的心思,也没有把你骗进地下室。” 不是,你出场的那个方式和形象都算不上是友善吧! 柏妮丝忍住了吐槽的欲望,默默腹诽。 查普曼也没管她的不服气:“论到效率,那个黄头发什么也做不了主。而我想做的事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该优先拜托我才对吧。” “他说是要道歉,可除了动动嘴巴,还做过什么吗?你看看我,甚至连你要去教会都能答应,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比较好吧,为什么选了他?” “你难道看不出我才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人吗?” 柏妮丝:“……” 糟了,这个人好像是认真的。 难道说你很缺朋友吗?柏妮丝想这么问。 可是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给说中了,会被攒满怒槽的对方给恼羞成怒地干掉。 要不然你还是把我送去教会吧。柏妮丝想这么说。 可她觉得这个人行事完全不合逻辑,她想象不出这话说出来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觉得人和人的缘分自有天意。柏妮丝很愿意这么敷衍。 可她又发现自己好像能料到对方会对这句话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好像会缠着她,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就很有缘分”。 柏妮丝的几个念头不停在脑袋里面转来转去,她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像是真要刨根问底似的,她都搬出自己最礼貌最疏远的那套话术,说都这里一般陌生人都该退却了,这竟然还拦不住他。 “你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好冷淡啊,柏妮丝。”头骨左右晃了晃,一副低落的样子。 “哇——别那么叫我!”柏妮丝被惊得搓了搓胳膊,后退两步。 在被别人允许更亲近的称呼前,一般人都会从姓氏先叫起吧! 更别说她只是把名字告诉了韦兹,顺带让他听见了而已,根本没有同他互通姓名的打算! “好冷淡,”头骨一动不动,“可是我已经叫了哦。明明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却还要假装不认识地继续叫你‘小姐’,就像要故意撇清关系一样,这也太刻意了,你不会让我那么做的吧?” “这中间跳了什么步骤吧!”明明还有称呼姓氏或者什么也不称呼的选项啊!说这种话,就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柏妮丝觉得这个人说话像在故意刺她一样。 查普曼甚至没有理她的吐槽,反过来问:“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我都已经叫过你的名字了。” “……我不想知道啊。”柏妮丝不知道此时是否该捂住耳朵,她只知道听得越多死得越快。 “懂了,”头骨了然地上下点了点,“我去让别人在你面前叫我,这样你就愿意同我交换名字了。” “……”柏妮丝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然后你就不需要不
安了,我的时间可就多了,全都用来陪你也无妨。”头骨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 她咂摸了两下,回过味来,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好像一口气喝完了一整听汽水,有一团成分混杂的气体顺着胃管爬上脑门,然后整个炸开,将整个脑袋都熏得昏然发酸,辛辣的气团逼得眼眶滚烫,几乎连眼泪都要从中溢出,现在这团气体就是柏妮丝的怒气。 这个奇怪的男人,句句都是在给她之前的话挑刺! 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学生,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样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柏妮丝拔高了声音,恼怒地对他叫起来,“既然当时不阻止我,就别说这些讨厌的话!” 头骨男人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你生气了?” 柏妮丝不想理他,掉头就想跑回房间,好用门板实现两人在物理意义上的隔绝。 “等等!柏妮丝……呃,菲尔德?”查普曼也不是追不上她,只是他现在意识到追上去似乎只会逼得她的反应更加激烈,只好跟在后面叫她,想让她主动停下来。 他刚开始叫她的名字,后来又不确定她是否为此生气,于是改口叫她的姓氏。 柏妮丝认为这又是新的嘲弄,反而为此更生气了。 幸好他没想到要回头叫她“小姐”,不然她还能再气一点。 柏妮丝头也不回,把门锁得严严实实。门上响了一会,外面就再也没了动静,像是有人敲完门后见无人应答便识趣地离开了。 柏妮丝把头埋在被子里,不仅不准备出门看,还有些想用被子闷死自己。 她真希望下次再打开门时可以直接走出这个据点! 但是愿望是不可能突然成真的,柏妮丝生了好久的闷气,才发觉自己的怒气里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意味——她虽然毫不留情地利用了韦兹,可被人点破时竟也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更加恼火了。 可恶,她明明没错! 她只是想保证自己安全离开而已,甚至都没准备揭发他们! 她都这么让步了,他们竟然还讥笑她,还敢让她这么内疚,简直可恶! 柏妮丝捶打着被子,柏妮丝揉捏着枕头,柏妮丝将床铺□□得蓬蓬松松! 柏妮丝气得坐不住!柏妮丝的心中充满了毁灭欲!柏妮丝到处踱步! 柏妮丝的节俭美德制止了她破坏无辜的物品来发泄,但她也没法向人发火,只能骂骂咧咧地忍气吞声。 可恶!可恶!可恶!讨厌的怪人,竟然还嘲笑她! “太可恶了!你说是不是太可恶了!”柏妮丝在脑袋里摇晃着系统,她现在就想有个人同自己一起骂。 系统唯唯诺诺只敢顺着她说:“是啊,是啊……” “是什么是!你也可恶!”柏妮丝毫不留情地迁怒。 “……”系统发现自己就不该出声。 柏妮丝又急急地转了几步,好歹克制住自己,又揪住系统不放:“让我看看你升级之后有了什么?” “……” 系统依然不敢说话,任由柏妮丝自己翻看。 本来升级之后功能算是有了小小的进步,可是宿主现在气成这样,这点进步大概也没法让她高兴起来。 “这是什么,小火球术?好古典啊。” 升级之后,系统解锁了魔法侧的奖励,此后的任务中可能会获得一些魔法术式,只要魔力足够,就可以使用。 魔力不够的话,难道系统就没有什么办法? 柏妮丝觉得有系统的话至少应该可以在哪些方面便利一点吧,不然她利用辅助都只能达到别人不使用辅助的境地,总觉得有些可悲。 “有的,宿主,”系统回答,“但是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蓝条不够,就扣红条嘛,游戏都是这样的。系统解释得通俗易懂。 普通人通过一些违背伦理的手段,绕开法理的束缚也能做到这点,只不过这种手段通常被称之为“献祭”。 那种伤害自己以获取力量的禁术,也就是一种献祭。 柏妮丝冷静了。 她只是想出去,还没想到要死的地步。 由于目前系统等级和柏妮丝自身的魔法水平都很低,奖励的都是一些低阶法术。 像这次奖励的“小火球术”就是古代法术中最初级的一种。古代法理没落后,它被归类到自然法学中,逐渐演化为现下的“小范围部分要式高温反应练习式”。 <
> 柏妮丝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头晕犯困。 “你这是平时暴露在魔法环境里太少,身体不适应,晕魔法了。”系统这样解释。 “这样啊?好险,还以为我一碰上听不懂的东西就会犯困的事情暴露了呢。”柏妮丝捏了把汗,爽朗极了。 现在暴露了。系统沉默不语。 或许因为它不是人类,在柏妮丝眼里才算不上需要灭口的对象。 “那我可以用它威胁人吗?”柏妮丝充满希冀。 “……不能,它只是很小的火球。” “多小?” “宿主你试试就知道了。” “就在这里?”柏妮丝看了看全是木头的房间。 “……宿主你试试就知道了。”系统心虚地重复。 柏妮丝高抬起头,自信满满地摆出一个她眼中最潇洒的魔法师的姿势,预留出灭火的空间,向着空地甩出了小火球术。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火球从指尖被抛出,消散在空中。 ……甚至还未触及地面。 甚至是小指甲盖大小。 甚至她还留出了一片空地。 柏妮丝沉默了,她的希望消失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叫自取其辱。 “宿主……” 柏妮丝的眼底失去了高光,系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还会升级的。”它干巴巴地说。 “我的人生也会吗?”柏妮丝悲伤地反问。 她觉得原本想利用系统在时代中独善其身的自己简直太可悲了。 “可能是状态不好,不如你先睡一觉?”系统如同中年夫妻一般为自己与宿主共同的无能找着借口。 “这个状态睡一觉就会变好吗?”柏妮丝哀戚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你昨天也没睡,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蓝条才会变短。” “变短?!还会变短!!”柏妮丝震撼。 “变短就会这样?难道说这个小火球把我的蓝条给耗空了吗!!”柏妮丝不可置信。 “我——我!我只值一个小火球——!” 比一接触陌生知识就会犯困更可怕的事出现了。 比自己是个麻瓜更令人悲伤的事情发生了。 柏妮丝·活了两辈子·被陨石砸中的天选之女·不是麻瓜·菲尔德今天发现——自己的洪荒之力,只值一个小火球。 “呃,对,是空了,所以快睡吧。”蓝条空了就代表宿主精力耗尽,是休息的时候了。 “我不睡!我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柏妮丝坐在被子上,向着命运发出了激烈的言辞。 柏妮丝被命运击倒在被中,被棉絮淹没,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