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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差

后来的日子里,两人又赶上了每年电商最忙的几个月,每天为双十一活动做铺垫。 参加各种小活动为那一天预热,去各个工厂盯货,避免超期到货导致订单超时,再去仓核实有没有重新盘所有的存,所有的辅料是不是都是够的,因为双十一期间,快递都会慢,所以所有的必须品都需要提前买齐。 两个人虽然刚在一起,却没有太多时间相处,但每晚都会抽出时间一起吃饭,然后再各自回公司加班,这是他们之间唯一默契的坚持。 十一月初,因为老板娘的店铺才运行一年多,也没有请明星代言,所以名气不是很大,虽然也是正常的参加所有活动,但是订单并不会很多,到时候不会很忙,方穗岁跟李安交代好所有的注意事项后,去临安帮忙弄老板的店铺了。 每天早出晚归,觉都不够睡,更别说跟方奇遇打电话、回微信了。 难得方奇遇打电话她能接到的时候,看着视频里女孩日渐消瘦,一脸憔悴,因为睡眠不足,以及连日的疲惫,使她的脸色显得苍白无力,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小雏菊。 方奇遇虽然很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盼望双十一快点到来,她能早一点,再早一点回来。 双十一的活动结束后一周,方穗岁彻底收完尾就立刻买了车票回了南陵。 她下车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刚出高铁站就一眼看到了远处鹤立鸡群的方奇遇。 她拉着行李箱朝他狂奔,男人也早就注意到了她,张开双手,一手面不改色的托住飞扑上他腰部的方穗岁的臀部,一手稳稳地握住疾驰而来的行李箱。 因为父母正好在外公外婆家吃饭,两人便也一起去蹭晚饭了。 这是方奇遇第二次见方穗岁的外公外婆,已经不像第一次在方穗岁新家时那么拘谨。 他可以自然的和外婆唠家常,也能同外公就最近的新闻侃侃而谈。 吃饭中途,方穗岁问爸爸要不要再去看看奶奶。 前几天妈妈发了奶奶在家摔倒的监控视频给她看,奶奶在她初中的时候就从楼梯上摔下来过,腰一直不怎么好,后来又摔过一次,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又因为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再没有当初那么好了。 当时就去医院检查了,但因为现在还是疫情期间,奶奶坚持不住院,医生也说只要静养就行,全家拿她没办法,只好送她回家。 爸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间你奶奶早就睡了,明天或者改天你再抽时间去看吧。” 方穗岁看了眼时间,的确是不早了,想了想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方穗岁来了例假,全身又冷又疼,方奇遇正好休息,中午带她一起吃了饭后,他就送她去郊区的工厂谈合作。 到了目的地,看着她进去后,他就在车上养精蓄锐等她出来。 快下午四点才结束,方穗岁上了车就皱着眉强忍着肚子里的绞痛,闭目养神,刚缓和点可以入眠,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是爸爸打来的。 她依旧闭着眼接起,却在听到里面的话后,立刻睁开双眼。 “年年,你快回来,你奶奶她...不行了...” 方穗岁顿时清醒了过来,电话那边的爸爸太难过了,从头到尾只是一直重复“你快来吧”,却并没有跟她说具体地址和情况。 因为是外放的,方奇遇也听见了,早就加快了车速先往市区方向前进,然后安抚着方穗岁:“年年,你别急,你打电话问一下你妈妈,她应该知道地址。” 方穗岁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方奇遇听到阿姨报了地址,随即就导航了“人民医院”。 方穗岁挂了电话就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 正当她目光无神的看着手中黑屏的手机,左手被人紧紧握住:“年年,别怕,我在,我们一会儿就到了,没事的。” 方穗岁却没法回答他一句话,也没法做任何的表情和行为,只是愣愣的盯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车子在急诊门口刚平稳的停下,方穗岁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方奇遇虽有些担心,但也只能先尽快停好车去找她。 方穗岁在一楼转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转头看见了前台的坐班护士,上前询问,报了奶奶的名字后,护士却淡然的朝她身后指了指说道:“哦,她在太平间,你从那儿右拐直走就能看到了。” 方穗岁根本来不及反应“太平间”三个字的意思,本能的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奔去。 她看着不远处一个房间外面,叔叔婶婶、姑妈姑父互相搀扶着靠在墙上盯着房间内,脸上的神情都很悲伤,姑妈和婶婶面上还挂着未擦

干的泪水。 方穗岁快跑过去,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奶奶已经被一个男人和爷爷一起套上了黄色绸缎样式的布包裹着,爸爸则站在旁边抹着泪哭喊着,她的泪水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她在车上设想过无数可能,包括此刻的这个结果,可真正发生了,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她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奶奶不想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但是她根本忍不住。 就在她的忍耐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一个人紧紧地搂住了她,她抬头看向身边出现的刚刚好的方奇遇,再一次,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走过去看完奶奶最后一面后,方穗岁才离开方奇遇走了进去。 她看着奶奶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明明那么安详,像是睡着了似的。 她想说些什么,她有太多话想要说,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也只是上前轻轻地贴在奶奶的胸前,小心翼翼却又长长的抱了抱她,原来奶奶已经这么瘦小了。 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的拥抱。 方奇遇陪着她去医院前台缴费,医生们虽然因为奶奶的突然去世而被迫加班显得有些不耐烦,却也详细的跟她说了明天几点,带什么资料,去哪拿死亡证明。 方穗岁对他们的态度虽有些忿忿不平,可换位思考,医生们在这里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对这些没有什么同理心了,这些对他们来说,就只是工作而已。 方奇遇先开车送方穗岁的父母去家附近的打印店打印照片,再送其他的家人回家布置灵堂。 所有人听着那个师傅说着所有的流程和禁忌,方奇遇则扶着虚弱的方穗岁站在一边。 一开始方奇遇看见方穗岁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猜到了,趁所有人都在忙,暂时不需要他的时候,跑到附近超市给她买了卫生巾让她去厕所处理。 待她再次出来,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后面几天,从守灵,出殡,再到最后的告别仪式,方穗岁都没有再流泪,只是面无表情。 听妈妈说,奶奶走的很快,没什么痛苦,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生前她一直被病痛困扰,这下终于解脱了。 所有事情结束后,她也正常的回去上班。 晚上刚下班到家,李安打来了电话:“穗岁姐,老板娘要我跟广州那边的工厂要个表,你把他们电话给我一下呗。” “好,我找一下。” 方穗岁打开手机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的两个字备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眼里——“阿奶”。 她怔愣了几秒,强忍着突然上头的情绪,理智的逼迫自己找出电话号码报给电话那头的李安。 挂断电话,下一秒,她无力的瘫倒在地,双手抱膝靠在墙角嚎啕大哭。 仅仅就当时那随意的一个决定,奶奶来新家的那一面竟成了她们的永别。 一念之差便天人永隔。 “我的通讯录第一个就是您,可我从来没有主动给您打过。我为什么那天不再坚持一下去看您呢!有那么多的直觉,我都选择了无视。原来真的,见一面少一面。可我明明...本来是可以见到您最后一面的啊!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奶奶!奶奶......”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客厅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肚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已经哭不出来了,脸上的泪水早就干干的巴在脸上。 她正想起身去洗把脸,却发现双腿都麻了,正当她有些无助时,听到外面一声“已开锁”,大门被轻轻的打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男人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明显的呆住了,不由出声寻找:“年年?” “我在这儿。”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右侧一个角落传来。 他立马开了灯快步走了过去,方穗岁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猛的被亮光刺激到,有些刺眼,但也就一秒男人的身影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身后刺目的光线。 方奇遇蹲下看见她没受伤,便猜测到她是怎么了,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横抱起她走向沙发,随后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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