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灰原和七海帮忙的提议,初夏独自背着木箱回到了宿舍,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试新校服,而是迫不及待的撕掉了箱子外部的符纸,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一把接近两米的和式半弓,通体漆黑,刻有紫藤花纹路。 木箱另一侧固定了箭筒和箭矢,和常见的木箭相比,每一支箭上面都裹了一层符箓,散发着淡淡的咒力气息。 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谁能想到阴阳师的武器会顺利通过高专的结界呢?可是自从看见箱子的那一刻起,初夏就有种‘绝对是它’的直觉。 起身挽弓,和以往相比能初夏感受到弓箭里新增的咒力,她也能流畅地将咒力附着于弓身上,狗卷康人似乎是采用了什么术式改造了她的武器。 之前发消息说要给她一个补偿,没想到居然是它。 初夏难掩欣喜,翻来覆去的抚摸了好几遍。 在高专这几天她没有趁手的咒具,用的多是学校提供的武器,质量平平,很快就会因为使用习惯报废,这把从小用到大的半弓,无论是弧度、弓弦、还是手感都是那些和弓无法比拟的存在,如果不是马上要外出,真想立刻去弓道室再练几个小时…… 半个小时集合! 想起夜蛾嘱咐的话,初夏精神一振,看了眼手机发现只剩十分钟,她连忙从纸袋中拿出校服换上,把半弓和箭筒都系在后背,路过门口的镜子时,小腿上的伤疤一晃而过。 出门的动作微顿,初夏倒退几步,站在镜前从上到下的打量自己。 头发,k;面具,k;袖子,k。 只有裙子有点些短……膝盖露出来了。 她撩起裙摆,皮肤上一道道疤痕过于显眼。 倒不至于很丑,就是出现在她这样的年轻女孩身上过于突兀了,走在街上都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受到过什么虐待,然后投来怜悯、讶然或是嫌恶的目光。 而藤原初夏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注视着’。 还是穿袜子比较好。 校门口,夜蛾正道和辅助监督已经等着了,他们手里拿着沓件,似乎是今天委托的资料,低着头在商讨些什么,灰原和七海带着各自的武器站在一旁,向赶来的黑发少女挥手。 带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感,三人坐上车,开始了高专生涯中第一次的外出任务。 …… “进来吧。” 川江监督向案发场地附近驻守的警察出示工作证,对跟在身后的三名新生挥手,示意他们跟上来。 “去年十一月,这栋公寓楼出现第一个受害人本田明正,从十七层顶楼坠落当场死亡。当时尸体碎成一滩只能铲起来,因此按照自杀结案。”川江监督展示资料,“可是在本田明正死后,接二连三又出现了新的死者,一共是七位,都是跳楼自杀,这才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经调查后发现事发现场确实是有‘残秽’的存在。” 残秽,咒术师的特定术语,指使用过术式和咒灵出现之后残留的痕迹,与本体相比气息比较稀薄,一般作为追踪咒灵或者诅咒师的关键线索。 “根据‘窗’的评定,公寓里咒灵评定为二级。” 说完这些,她看了眼满脸稚嫩的灰原雄和藤原初夏,至于七海建人,还是算了,看起来比她还要老成。 放在往日,对付一个二级咒灵‘窗’根本不会让一个准二级和两个三级术师一起行动,在他们看来多少有点浪费资源。 因为咒术师的等级评定往往要比咒灵下压一级,也就是说四级术师能够独自面对三级咒灵,三级术师可以面对二级咒灵,以此类推直到一级术士,再往后特级就不属于常规范围了。 “其实最初‘窗’给你们安排了不同的单人任务,但鉴于都是新生,想让你们先适应,夜蛾先生帮你们争取了第一次团体行动。”川江叹了口气,“那些多出来的琐碎工作就交给他去处理。” 即使夜蛾正道向来不苟言笑,可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是一位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来的慈爱良师。 “还有什么问题吗?”川江双指并拢,“没有问题我就要下‘帐’了。” 一年级三人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站在公寓门口向她点头示意。 川江监督:“那么,祝君武运隆昌。”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随着咒语落下,漆黑的结界在顶部像粘稠的巧克力酱般向下蔓延,直至覆盖整栋公寓楼。 自此‘帐’以外的普通人无法察觉里面发生的一切,而内部的咒术师将会在这个灰色的空间将污秽尽数祓除。 <
> “呜哇,感觉一瞬间天空就暗下来了。”灰原仰头环视周围,“接下来从哪开始?” 七海想了想,“既然是跳楼,那就从天台开始吧。”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准二级,他的建议一般不会受到质疑。 这栋公寓高达十七层,其中的住客已经尽数搬出,但为了方便调查水电一直没有停,很快几人就顺着亮光找到了电梯,这也是最快直达天台的方式。 【要坐吗?】藤原初夏不确定地问。 灰原也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爬楼梯?电梯可是恐怖片里闹鬼高发地。” 【像电影里那样,直达地下十八层吗?】 “也有可能是一开电梯门,就会有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口朝你阴恻恻地笑——” 【噫!】 眼看两人就着恐怖片越说越玄乎,七海脑门上忍不住蹦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地说:“有没有这一种可能,我们是咒、术、师,工作内容就是来捉‘鬼’的。” 是哦。 初夏和灰原沉默对视,在七海无奈的眼神下拿着各自的武器走进了电梯。 好在想象中的恐怖情节并没有出现,三人平安抵达天台,绕过封闭线前面就是那些人跳楼的地方。 【差不多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跳下去的,最远的也不过相隔两米。】初夏在边缘绕了一圈,警方推断出的跳楼点都贴上了十字胶带,她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异常这么明显,发现的未免也太迟了。】 如果早点上报给‘窗’,死亡人数至少能控制在三个左右。 “普通人没办法把‘自杀’和咒灵联系起来,警察也更偏向用科学手段解释这些行为。”七海开始检查周围的残秽,“如果不是‘窗’的人员路过检测到了,恐怕还得再拖一段时间。” “好麻烦。”灰原抓抓脑袋问,“政府内部没有检测机构吗?” “没有,毕竟咒术师很少,没法派遣拥有咒力的术师到普通人当中去。基本上都是靠当事人的经验,还有一些老道的警察能很快察觉。” 对于这方面,初夏还是有所了解的,因为阴阳师也有同样的烦恼。 在很早之前藤原初青就向她抱怨过,明明已经是新时代了,在异常信息交流方面人们还是如同几十年前一样落后,可以避免的事件经常因为信息传递误差而致使惨案发生。 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愿放下身段主动接触普通人,而普通人也会对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产生畏惧或忌惮的心理,尤其是从政人员,前车之鉴让他们担心这一类的特殊能力者会干扰政权。 这也导致近些年阴阳师和政府的接洽一直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阶段,想来咒术师这边也差不多,现在就看双方谁能先啃下这块硬骨头了。 “还有什么发现吗?” 听见七海的声音,灰原指了指天台边的护栏,“这一块颜色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锈迹太重了,螺丝也松掉了,是术式腐蚀吗?” 他靠近边缘检查,身体却像是被人敲了一棍,蓦地绷直在原地。 “——!” 藤原初夏伸手一把将站在护栏边的灰原扯了回来,拽着他的衣摆把人牢牢按在了原地。 “吓死我了!”坐在地上的灰原雄吐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七海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走了过来,“看见什么了?” 灰原摇头,“不是看到,是听到了。” “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向下看。” 藤原初夏闻言竖起耳朵,然而耳侧只有顶楼狂风刮过的呼呼声。 七海垂头思考,他一开始猜测咒灵可能是在顶楼,直接操控受害人的身体让他们跳楼,但是在天台他并没有找到咒灵存在的痕迹,再加上灰原听见的声音,现在看来反而更有可能在一层坠落点。 “我先下去看看。” 没等灰原和初夏同意,七海把武器别回后腰,坐上电梯直奔一楼。 看见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灰原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明明是同伴却总是让七海担心’,一边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对着还拽着他衣服的少女说,“哇,谢了,藤原。” 他摸着头发憨憨一笑,“刚才真的有一瞬间想往前走,看来我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二级咒灵而已,你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吧。】藤原初夏漫不经心地写到,【就算受到影响了也不过几秒钟的事,况且我一直在你旁边。】 男孩不好意思扣扣脸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初夏没有注意,她还在埋头苦写。 【不过确实很奇怪。】她指向那
处破旧的护栏,【如果是咒灵迷惑人主动向下跳,那为什么还要腐蚀护栏,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受害人都是自己翻越跳下去的。】 【再说,以这种损坏的程度,恐怕连小孩子的重量都支撑不住吧,更别说让成年人翻过去了。】 灰原一锤掌心,“对哦!我想起来了,川江监督给我们的那份资料里面有围栏的照片,我记得那上面的围栏没这么旧!” 川江监督提供的资料都是最新的,也就是说在连续七人坠楼后,警方采集完了线索,还有人来到案发场地,对天台的护栏做了手脚。 也许是为了干扰咒术师工作,也有可能有人想浑水摸鱼制造第八起‘跳楼案’,但这些都不属于他们这种新手咒术师能够处理的范围。 【……等回去告诉夜蛾老师好了。】藤原初夏皱眉。 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七海建人走了出来,他的武器依旧别在腰上,看来并没有动手。 “七海!找到咒灵了吗?” “没有,一楼也没有明显的痕迹。” 他按着眉心,看着有些苦恼,要知道他这来来回回可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没有在天台,也不在底层,那有没有可能就在公寓中间呢?】 看见手写板上的字,七海的眉毛越皱越紧。 “你的意思是说,咒灵可能藏在从这里下坠看见的任何一个房间里?” 灰原张大了嘴,“那我们只能一间一间找过去了吗?” 十七层楼,他们也没钥匙,这一趟下至少一个小时。 “只能这样了。” 分配好各自楼层后,初夏三人坐电梯分头去找对应的房间,坠楼途中可能经过的房间每层至少有三个,位置在走廊的尽头。 因为没有钥匙,初夏只能□□,她选择用咒言直接破坏锁芯,嘴上说着‘粉碎’,然后在心里默念‘阿拉霍洞开’,全程畅通无阻。 可惜她负责搜寻的这几层里也都没有咒灵的痕迹,不过相比天台,室内残秽的痕迹更加明显,说明他们调查的大致方向是正确的。 回到天台,初夏遇见了同样一无所获的七海和灰原。 “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吗?”灰原问。 七海也在考虑这方面的可能性,他站在天台边,想要亲自感受一下灰原刚才听见的声音,但这次咒灵学聪明了,没有再主动招惹他们。 【实力不强,但是很聪明。】初夏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个委托的定位重点是调查。】 一时间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个想法,不过有些危险。】她把自己身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取下来,什么皮筋、手机、钥匙呀,一股脑的塞进了灰原口袋里,省得等会不小心掉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趁着两人正一头雾水之际,初夏快步走向天台边,漆黑的长发被风向后扬起,像散开的黑色绸带,她深呼一口气,一把掰开摇摇欲坠的旧围栏,踩在胶带标记的点位上纵身往下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