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是半师之谊?反正你拿这个解释问溁水,那小心他抽你。友善提示,别提什么拜师!还有别的可能……对!我刚才讲的顺序有问题,可能误会了。” “溁水先成了仙君,而后,有他居中调停,修界与妖族才算缓和。但也不能让一只半妖成为仙君,是溁水说,妖若懂礼义廉耻,知节,有情,行正道,衣右衽,守人族律法,有为人之心,那便是人。” “嗯……但这个观点吧,修界能说的上话的仙君,还不是现在这五位,赤怜子仙君就还没升上来,所以溁水多少单薄些。” “后来各退一步,其他仙君说既然溁水你认为那半妖有人情,那第一你就把他的妖骨除尽!” “嘶……梧哥!” “等我说完,不要插话。还苛刻着呢……不过公平点看,仙君为殇弃修者之首,受万千敬仰。朝拜一只妖……对那些习惯人族为尊的修者来说,确实为难,而如果那妖,妖性未泯,也是一场大祸。” “第二,除去妖骨时不得限制那只半妖的行动,让那只半妖找一个被他的人情味儿感动的人,不得反抗,与他共处一室直到剔骨结束,如果那人还活着,就许半妖一个尊位。” “……”且不说剔妖骨有多痛,剔了妖骨算不算背弃前尘,单说找一个愿意把命交付在一个失去理智的妖的手中,去赌一个妖的良心……真有人能同意吗? “很危险,溁水答应了,甚至没过问衡谷。一来年我每每想起,都有无尽后怕。这件事弄不好就是两边不是人。” “是梧哥?”夏知微不敢问,袁茗卿却要一个答案。 如今有衡谷仙君,那自然当年的考验成功了。再痛,只要结果不坏,也必须把腐肉挖个彻底! “是。” “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清楚,其他仙君检查不到妖骨,但分明有人见过仙君战斗时部分妖化。” “其实晚辈不晚辈这回事吧,那魏掌门和杜前辈是一辈,溁水任杜前辈为长辈,但你看魏和叫溁水晚辈,溁水接不接?再说衡谷,除了溁水,就是归峦仙君唤他晚辈,你看他应不应?” “咱还说回魏和吧,衡谷把修为压到同阶,约上玄门首徒公平比试,生死不论,然后……” “断了魏和根骨,魏和在仙修一道不会有很大成就,这也是后来上玄门先掌门犹豫的原因。此事一笔勾销,表示这样,魏和的师弟杜前辈,衡谷的一路人溁水签了由先掌门定的契约。” “但想想看仙君这号……不可说啊。总之,衡谷仙君讽刺魏和连弟子都教不好,兄弟阋墙让人笑话,又感叹或许这就是以身作则,毕竟当年魏掌门对师兄弟下手也是狠辣。” “魏和讪笑解释,‘那师兄弟年纪相仿,修炼时间相仿,让谁平白认输都损弟子心性,比试一番也是在分辨谁有能力为上玄带来更多荣光。’呵呵……” “小丫头为什么有点低落?” 夏知微:“……杜前辈为什么,一直护着……” 有点像无脑的圣母白莲……自家徒弟还要别人为他出头,到最后没准还不领情护着那个掌门师兄。让人好不舒服的。 “呵,这呀……杜前辈是修n代~但父母去的早,他由上玄门太上长老教养,当年的哦,现在就是杜前辈本人嘛!承了恩,当然要还情喽。杜前辈性格有点软,但还是拎得清的。” “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会因为他在魏和手里吃亏的,他自己……溁水说他不在乎。不在乎资源多一点少一点,不在乎过的好一点坏一点,他总要维持太上长老对于上玄门的遗志以及他如今的责任的。” “就说当场吧,别人都不说话……这本也不是外人好管,甚至其他人更愿意看到,比如后面的比赛,阿芮全都放弃……但杜前辈可能心中有怨,阿芮不去,他也没再出现。而且之前,杜前辈还和溁水说‘悄悄话’。” “嘿!仙君级别的悄悄话,然后基本全场都听清楚了……杜前辈说,‘溁水你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吧?掌门叫我让位是为了等会儿亲自给自己门下弟子颁奖呢!这叫左手递右手,一步到位哩。’” “……那最后那个弟子呢?” “啊?哪个……哦,失踪了。但最后一个任务呢,是和阿芮一起做的,当然同组还有其他人,也都证实了那弟子是自己失足掉进魔渊里的。” “魔渊?”夏知微重复。 “嗯,魔渊啊……”微生桐也产生一些感慨,不知道阿芮觉没觉醒魔脉,得给兄长敲敲边鼓。 袁茗卿不置可否,但也不打算停下让知秋有空想东想西,问了另一个夏夏刚才眼睛放光的问题,“衡谷仙君……真是……那个?那真身?” 微生桐摇头,“我不知道。”
“天机阁也不知吗?” “……天机阁或许知道、哦不,天机阁一定知道。但衡谷仙君出了一套天阶功法买断了消息啊!” “但……哎呀,坊间说什么都有啦,也从来不见衡谷仙君澄清。有因为魏和的话说仙君是牲畜化形,还有说仙君体重极轻骨骼中空,是鸟族与人的混血……我就想知道他怎么知道,他抱过仙君?” “嗯……衡谷仙君是为数不多从来不遮面的,然后长相……怎么说?很妖异,很精致,因此又有说是狐族纯血,对,还有猜他根本就不是大陆的,是无尽海上岸的鲛人化了腿……” “哦,最离谱中带着一丝合理的,是基于仙君声音空灵,不染人间烟火,猜他是林间精灵。” 精灵?袁茗卿脑海里浮现出尖尖的耳朵,金发碧眼,手持弓箭的形态……不由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然后被敲了? 夏知微跟茗卿咬耳朵,“应该是山鬼一类的啊!你想什么呢?” 袁茗卿:……“真的吗?知秋。” “啊……差不多吧。精魅,得天地之灵。其实就是山间精怪啦,为尊者讳……好了好了,说的够多了,去睡觉!明天临阵磨枪,都占了在上玄门里面这个便宜了,可不能一点名次都不拿!” 袁茗卿:“……”压力山大。 茗卿出去,夏知微乖乖修炼一会儿,又摸摸索索缠着知秋说话。 “行了,我真没事儿。”微生桐无奈,“早告诉你们就是有点累,刚才又做了个梦,没休息好而已。明天我试试找阿芮,让他教茗卿两招,我的战斗方式让茗卿来学还是勉强了些,梧哥又不教!” 夏知微笑笑。 “那……做了什么梦啊?”知~秋~a~ “我梦见兄长给我讲睡前故事……” “童话吗?”梧哥好会呀。 “童话吗?我不知道。那……就是童话啊……” “……”呃,不会误导知秋了吧?“你说说看?就当……梧哥给你讲了睡前故事,你如今也能给别人讲了!” “呵……好啊。”微生桐犹豫答到。 她听懂了知微的未尽之意:兄长,她……长大了。 ——也是个能把您将的故事再讲给妹妹听的大人、……大孩子了。 “从前……一个王朝……某一代,有一位公主,她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兄长。他们,是双生子。所有人都说……双生子,是不祥的。” 这什么童话,没听过啊? “所有人都说,公主抢走了皇子的福气。说,双生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夏知微:!“知秋你别乱想!而且……先天弱,可以、可以用丹药补啊,会好的。” 梧哥怎么会在知秋小时候将这种话? “那是,没有灵力的地方。” “我其实记不清了,”微生桐有些恍惚,“兄长给我讲故事的样子。兄长也不是总讲这一个……我缠着他说他的以前,他就拿这些糊弄我……” “大多数故事的结局我都听不到,那时我总会在兄长温和包容的声音里熟睡,在梦里期待第二天和小伙伴们的游戏。后来想听,也没人给我讲。所以,如果是以前,我做这个梦,真的会很开心啊……” “公主从小活泼好动,她采御花园里的珍奇花朵戴在兄长头上,笑兄长比小姑娘还好看。皇子身体实在弱,严重时甚至起不得床,妹妹就抓来漂亮的蝴蝶,说她身上有阳光,皇兄多晒晒太阳,病就好了。” “待皇子稍微好些,妹妹就用素舆推着皇兄到太阳底下,到溪水旁边,看花,摸鱼……斑斓的蝴蝶会乖乖停在皇子的手上,母后的鸽子会飞出来替殿下遮阴凉……” “就连父皇的新宠海棠姐姐养的那只谁也不理的狸奴,都安静而顺从地窝在皇子的怀里。一如爱跳爱蹦的公主,会蜷在皇兄身边听他念一下午的……” “公主,和皇子,两位殿下幸福地在皇宫里生活。后来,边疆起了战事,公主红妆上阵,巾帼不让须眉;皇子稳定后方,亲迎公主凯旋。” “一人明黄衣冠,祭天地宗社,接受臣民朝拜。一人大红嫁衣,戴凤冠霞帔,自此共衾同穴。” 夏知微看知秋一副讲完了的样子,挑眉,“这不挺好的吗?虽然……皇子殿下身体不太好,但也渐渐在变好啊,知秋醒来怎么那么疲惫……不许乱想!” “我没乱……这是兄长给我讲的我记得的,后面的故事,我在刚才的梦……梦见了。” 夏知微有种不好的预感,“梦里……怎么了?” “……殇
弃的历史,是断的。截止到万年以前的事情,现在的人无从知晓。但女子,总要比男人难一点。怎么就,她那么轻松地对抗世俗,穿战袍甲衣,握刀枪剑戟?” 夏知微心底一凉,无来由想到三个字。 ——双生子! “她顶替了皇兄的身份,上了战场……” 夏知微硬着头皮,“也是好事……皇子殿下,身体不好,若去了边疆……也难。” “不是……”微生桐红着眼眶,摇头,“不……在都城更难。” 眼泪终究还是躺下来,烫的人心口难受。 “要筹措粮草,要稳住世家,要面对满脸怨恨的母后,要拦住异想天开的外祖,要挡下堂兄弟的明刀暗箭,要安抚父皇的疑心忌惮……” “而他甚至没有一个、合乎规矩的身份。他以公主的名分抛头露面,参与朝事,玩弄权术……” 不能再糟了,夏知微沉默,“他身体撑得住?” 微生桐咬唇,不答,“……总有一些,人力不可及的。” “秋,北境大雪,连数日……北狄南下,公主出征。明年夏,中原洪浪滔天,北方旱灾绵延……义军明抢,世家暗窃,百姓无路,军中无粮。” “公主是个有勇谋、有魄力的,但她没粮没衣,狄人也没有。谁都想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大雪封山,弹尽粮绝,连皇兄给她选的良驹骨龙都被嚼到肚子里……” 微生桐抖着声音念叨,“上天保佑……” “呵,上天保佑!新粟、陈粟、冻肉、干肉……但凡能当军粮能充饥的都被塞上车,就怕还不够……窘迫而狼狈。” “终于!她凯旋了。”微生桐的心脏突然就痛极了,几乎喘不过气。怎么会这么痛啊,明明只是兄长讲的一个故事…… 皇兄不是兄长,她亦不为公主。 只是在梦里听兄长用他惯常的,平淡宁和的声音,讲一个故事,微生桐却感觉有当年兄长在她眼前雷劫加身的痛感,仿佛看到…… 兄长被好友折辱、受至亲责怪、形销骨立,卧床不起,无食无水,无药无医…… “呼……”夏知微终于松一口气。 没事了……接下来就应该是梧哥讲的结局了,虽然中间可能因为不适合小孩听而省略了一部分,但最终还是好的。 皇兄会受封太子,会慢慢替代他们的父皇,会治下海晏河清。 公主能被加封,不再无足轻重。按照梧哥说的,公主后来嫁了人,那就,或许是军中袍泽,或许是金殿探花郎,又或许只是山野渔樵,但一定对公主足够好,足够忠诚、足够爱护、足够尊重……然后,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生同衾,琴瑟和鸣;死同穴,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