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袁茗卿迷迷糊糊起来,他仿佛听了一晚上经,闭上眼睛都是梧哥在那儿…… 洗了脸收拾好习惯性去厨房做饭,哦,小归在呢。 小归瞟一眼,“早啊。” 袁茗卿点头,“早。” 那就用不着他了……夏夏应该还没起,昨晚睡得比他晚,要是还没收拾好他闯进去,那实在不太好。 去找梧哥吗?梧哥好像不需要睡觉一样……什么时候找,都有时间…… ——谁在骂? 袁茗卿皱眉,仔细听,好像……还骂的是梧哥?! 袁茗卿顺着声音走到外门附近,隐在一棵树后。是汻家主。 身旁站着一个人,裹得严实,叫他看不清。 或许是许渺…… 以后应该叫汻渺,或者汻许渺……再或者其他什么名字了。 袁茗卿转身回走,不过是看梧哥不仅没有顺势与汻家联盟,反而还把自己宝贝儿子给赶出来……占不到一丝好处,就大早上来有恃无恐地恶心人。 ——梧哥的性子,又不会因为这几句叫骂就对汻家怎么样。 嗯……【小归师兄,看门外。】 【小归:……是我疏漏了。】他一大早快忙转向了,这个老匹夫还给他找事! 门外声音消去,袁茗卿动用一点灵识扫过去,哦豁——不愧是你! 汻家主连同许……袁茗卿一瞬间理解梧哥为什么只叫“他”,实在不好找合适的称呼了……父子俩被一同捆在一驾驴车上,堵着嘴,曲着腿,好不狼狈。 袁茗卿没见过汻家主衣冠端正的样子,对他的狼狈也感触不深……只是,许师兄…… 也曾是个极骄傲,也极有底气骄傲的人啊…… “我和段姐……段姐和周哥,间接的商量过,只抹去他对溁园的大部分记忆,以及大陆上各个势力的秘辛,但一些处理事情的手段和本能,他还保留着。功法我废掉了,但他修为本就不高,重练也不是难事。我动手我有把握,没有伤到丹田、经脉,以及灵根。” 袁茗卿惊讶转头,梧哥? 微生梧一身月白中衣,“不要难过了。” “没……”袁茗卿其实说不清什么感受,难过……他和许师兄似乎也不到那份上,许师兄能力强性子也强,许多事情其实很得罪人,袁茗卿也不能说一点不记仇…… 但,就像看到蝴蝶被撕裂翅膀,花苞被揉碎花瓣……天之骄子一样的人,一朝落入凡尘……袁茗卿既然之前没有对其产生嫉恨之类的情绪,那现在就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功法是溁园的……”微生梧边走,边一点点解释。 袁茗卿敛下情绪,耐心的听。 快要进门时,袁茗卿吞吞吐吐说:“梧哥……也别……” 微生梧与他对视,无声在心底叹息。“嗯。我没事。” 他当然不会因为许渺,因为离别,产生什么悲伤……那一瞬间的庆幸足够压倒一切——包括花费心血教养了十余年的孩子不能再留,包括小归竟然从那么就以前就在策划一场背叛…… 他如此庆幸,及时止损。 他还没有把许渺送走,还没有亲手把一个不稳定因素送到大人身边……他还没有,间接酿成大错……甚至伤害大人…… 算了……他帮不上大人的忙。早不该自作主张的。 好好带着这两个小孩儿吧…… 袁茗卿把话说开,觉得一件大事做完,心下松快许多,步子迈的也大。 和小归打了招呼端菜到堂屋,“璃哥哥好——” 不知道谁教的,何陶问完好,一流水儿的“璃哥哥”在耳边萦绕,袁茗卿苦笑陪着小萝卜头们问好,让他们去洗漱。 把菜放桌上,抬头间袁茗卿差点被吓个半死,回过神又幸运菜没端在手里——要不可就扣了!“小归师兄?” 您不应该在厨房吗? “这是傀儡。”微生梧解释道,“刚才你叫小归,他油刚下锅,出去的是我身边这个,我好奇,也就跟着去看看。” “哦哦。”好吧,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会被吓到…… “哥。”夏知微收拾停当,出来问好。 微生梧点点头,“嗯。” 小归来端菜时,微生梧吩咐,“给段姐他们也送一份去。” 小归嘴上吐槽“我做的好事你得名诶”,但却一点不打折扣地执行。 一应备好,袁茗卿看只有梧哥那边光
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甚至他之前放那边几碗菜都被小归移到一边去,挑挑眉。 “喏,你的!” 微生梧看着小半碗的粥糊糊,沉默。 “好好吃哦~我收拾残局去。” 袁茗卿看梧哥那一脸呆滞,不厚道的笑了。夏知微拿一个干净的碗,放在梧哥面前,又把盘盘碗碗重新摆了一遍。 微生梧先白一眼袁茗卿,又温声问夏知微,“对这些菜……不习惯?” 袁茗卿:……他和夏夏一个地方来的,为什么梧哥不关心他~【委屈巴巴jp】 夏知微摇头,“没有,挺新奇的。” 袁茗卿东张西望,“就……咱们仨吗?”何陶呢?莫青尤清呢?胡鲤呢? “小归单送了,他们本也不同我一起。” “呃……哥——” “想问就说。”微生梧头也不抬,搅着碗里的粥。 袁茗卿:“……” 好吧,“齐师兄又回——” “直说。” 袁茗卿:“……” “您属意齐师兄?” 微生梧沉默,“……不啊。” 斐然自己都没想那么多,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想传位? “我跟他多说两句……是为了气人啊。” “也可以算试探吧……”微生梧这话说的轻慢极了,手里的瓷勺仍然一圈圈转着碗里的粥,“小归要是心里没有鬼,肯定当时就气疯了。” “但要是心里有事,自然只顾保住更重要的,对于一些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也就无暇顾及了。” 梧哥!夏知微紧张地看向门窗,这怎么说……小归还在啊! “不过即便如此……在他知道我没什么要罚他的意思,至少,我不会一怒之下……把他废掉,他就会翻来覆去地回想……” 哥!夏知微简直要抓狂! 但微生梧并不看她,声音低而清晰,“他仍然会嫉妒的想要发疯,但这无济于事。因为他回不到过去,他不能改变我与斐然相谈甚欢而他在一旁——为我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他而窃喜,这个事实。” “但他又会不自觉去假设,如果他阻拦了,他闹了,我会不会在注意到的同时,也不去追究。从而既经历我和他亲近一如往常的过程,又达成和现实一样的结局。” 微生梧仿若操心的魔鬼,修长有力的手指不是在握着瓷勺,而是抓着连接手脚与心脏的傀儡丝。 小归想。 他还有闲心对终于发现他存在的夏知微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单纯美好如同稚子。 寄希望能安抚她。 但现实…… ——夏知微被吓得一个激灵起立。紧躬着背,像是随时发起攻击的大猫。 袁茗卿不明所以,虽然这场合确实……有点尴尬,梧哥对着在现场的人侃侃而谈那人的阴谋计划。但也不至于吓到吧?袁茗卿还是站到夏夏身边,握住有点发抖的手。 微生梧放下调羹,“坐。” 小归点点头,一手一个按着坐下,拉过一张椅子……嗯?园主的目光像看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但小归知道——都是放屁!长老哥哥只会在眼睛里放出他想让人发现的东西。 那……园主不理解……他为什么,坐下?小归想明白了——“坐”,可没包括他! 唉!这就过分了吧?【气成河豚jp】 当着他面那个啥,被撞见了,连坐都不许?! “知微大抵是……觉得我在,算计你?词是这么用的么?也不重要啦,所以她……见到你,一时激动站了起来。那你呢?你在想什么,要坐下?” 微生梧单手撑着头,“你听见了,又如何呢?” “呵哼,你知道了……就不会嫉妒到发疯吗?你没听到我亲嘴说出,就猜不到我的用意,我的恶意吗?” 微生梧近乎愉快地揭下小归最后的壳,一如孩童带着天真的笑脸搅破蛛网困住蜻蜓,然后轻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竟然理直气壮,在这时候、地点,要坐?” 小归背后瞬间一层冷汗,他在想,他应该在想什么……才能要坐…… “弟子是在想……”小归的皮囊是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扎进人群中根本认不出来的,介于少年与中年之间的男人,不笑时显得极严肃——并不适合用来卖萌、撒娇。他一双墨黑的眼仁极为专注,“园主素来待人宽和。” “也待弟子极好,虽然弟子……但可能,也舍不得,弟子只能看,不能吃
吧?”小归眨眨眼睛,舔舔嘴唇,“我……还想起,园主曾经和我说……您没这个规矩,要人侍候着用饭,以后都一起吃……” 微生梧挑挑眉,对小归的机变能力还算满意,对其胡编乱造一通的解释不置可否,“自取一副碗筷。” 小归和关注他的两人比个耶,大摇大摆走出鸭子步去拿碗和筷子。 微生梧:“……”天机阁,就少自家阁主一餐? 成功留饭,至于得意成那样?还是小归自己做的……啧,小孩子的世界,他不懂。 小归风一般回来,“长老哥哥怎么不吃啊~” 袁茗卿一个手抖把夏知微夹的菜碰掉了,自此酿成一桩血案……休提。微生梧没什么反应,相识相伴近十七年,对于时不时的抽风,他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 “鱼。” 听着就委屈巴巴。 小归毫不意外园主会知道,实际上这些饭啊菜啊一上桌,估计就被园主的神识扫了个透——要不他都不信园主敢就那么让那两个家伙入口,相当坦然:“是啊。” ——好像忽略了什么?小归每一道菜看了一眼,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知微在袁茗卿吃每一道菜之前都先夹一口,用眼神问过我后才先吃。双重保险。】 【细节体察不够敏锐,回去练。提交录像为证,千字心得。】 小归:……就吃个饭,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思这些东西! 他敢保证,要不是他往这边想了,就一开始,园主绝对没打算考察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