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狂啸,卷起细碎的雪粒,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
目光所及之处,跳动的火光,破碎的幔帐,猩红的鲜血……被撕碎的罗裳夹杂着不知是谁的断肢被甩到立秋眼前。
立秋张嘴尖叫,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吼声,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她一吼,断掉的舌根处再次涌出殷红。
身上的男人兴奋地呜哇哇乱叫,一双眼好似在放红光,仿若立秋越痛苦,他便越满足。
男人身后不知还有多少男人在等着。
立秋一眼望不到头,看到的,只有无数张狞笑的脸。
恐惧,痛苦,绝望,怨恨……蚕食着立秋的身与心。
她麻木地闭上双眼,耳畔却忽然传来一声恶毒的叫骂:“小贱人,还在装死!”
立秋猛然睁眼,入眼便是一张妇人的脸。
猩红的双唇好似才吃过人血,吓得立秋大吼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就说这个小贱人是在装死!”
妇人狠狠地扇了立秋一巴掌,立秋脸颊上立时就现出五根明晃晃的手指印。
“都什么时候了,还躺在炕上,还不赶紧给老娘去割猪草!想饿死家里的老母猪啊!家里还有一窝小猪崽等着呢,要是饿着了老母猪,叫小猪崽没奶吃,老娘就打死你!”
立秋揉着脸,好半天才认清楚,眼前这个嘴巴一张一合不停骂人的妇人,正是她的婆母刘氏。
她一面承受着婆母的辱骂,一面回想着方才的噩梦。
最近这段时间,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梦中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难道是那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小贱人,还敢发呆!”
刘氏刚想再打立秋一巴掌,就被二嘎媳妇陈云芳给拽住了胳膊:“娘,你下手轻点,立秋的皮肉多嫩,你可别把她的脸给打破相了。”
陈云芳笑眯眯地看了立秋一眼,拉着刘氏转到一边,轻声劝刘氏:“过几日,红袖招的老鸨子就来了,娘要是把她打出个好歹来,可卖不上价。”
刘氏撇撇嘴:“就她?能有我一头小猪崽值钱?”
“娘,你算算账,卖了她,能给三弟妹腾地方,三弟妹多有钱啊,她指头缝里漏点,就值得十几头小猪崽了……”
立秋紧咬着双唇,恨得真想掐死陈云芳和刘氏。
红袖招!这不就是她梦里面的地狱罗刹吗?
半年前,立秋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被婆家卖到了一个叫红袖招的地方,她在里头成天挨打,受尽折磨,却也学了些琴棋画的本事。
后来邻国大旗攻进京城,老鸨子为保命,将她们这些姑娘家送给大旗军,任凭大旗军糟蹋。
立秋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起初,立秋并没有当真,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只是梦里头的感觉格外真实罢了。
可连续十几天都做同一个梦,立秋就坐不住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立秋甚至分不清梦和现实,心中真的开始对婆家的所作所为充满怨恨。
搁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她是张家的童养媳,吃得少,干得多,日日挨打挨骂,这都是应该的,怎么能怨恨婆家呢?
更叫她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真的像梦里那样会读写字了。
立秋便留心起周遭的事物。
按着梦里的时间点一一对照,竟然全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