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你骑车快追,兴许还能……看到领导的影儿呢。” 他好歹把闻到领导的屁味儿给改口。 陆绍材急得不行,“领导过来咋不喊我回来?咋饭都不管就让秦主任他们走了呢?” 大队长:“公安局同志过来调查案子的,用你陪什么客?赶紧去盘账吧。” 陆绍材今儿为了偷懒,故意下生产队去对账,在生产队的会计面前颐指气使,结果听人家说县里和公社来人,好像是去陆家的,他一听急急忙忙就往回赶。 结果脚蹬子都差点冒烟儿也没赶上。 气人! 他扭头想责怪林姝不拖着客人等他回来,结果只看见她妖娆娉婷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错过了献殷勤的大好机会啊。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林爱娣却陷入呆愣中没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暖壶和茶缸,她一脸不敢置信。 “妹儿,你……怎么这么聪明了?” 在林爱娣的记忆里,林姝就会生闷气、哭哭啼啼,断然不会这么有脑子。 林姝:“看啊,我公爹教我们念呢,多读人就聪明。” 林爱娣见鬼一样看着她,读?是谁小时候说女孩子不用读,把针线活做好,把厨艺练好,把公婆男人伺候好就行? 读? 这跟林姝八竿子打不着啊。 林姝也没多说,她去摘了六个桃子下来,拿丝瓜网刷干净毛儿,又拿陆老爹的小刀切成块,招呼林爱娣和孩子们吃桃儿。 小娘子军们跟盼盼一起玩久了都懂事,看着数量每人吃一两块,绝不多吃。 虎子把小脸蛋塞得鼓鼓的,“哇,这个桃子好甜啊,跟甜甜一样甜。” 盼盼就把桃子端回去给娘和林爱娣吃。 虎子一边嚼嘴里的桃子,一边围着甜甜转圈,“甜甜,你要不要问问我那个大井里啥样?底下可臭了。” 甜甜很感兴趣,“要的要的,你快说说,我好记下来。” 虽然写不了那么多字,但是她可以大体记下来,回头就写一个自己……啊不,盼盼被拐的故事。 要是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广播上被金花婆婆念呢。 那可是非常光荣的事情。 盼盼一直被花花几个小姑娘围着,请他给讲故事,他却总觉得虎子身上臭烘烘的没有洗干净,“你们被关在那里面,真的拉尿也都在里面?” 虎子一副很自豪的样子,“对呀!” 心就真的很大。 小娘子军们发出嫌弃的“咦”,“真埋汰!” 小孩子是不懂那些的,反正虎子都找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他还乐呵呵的,他们就觉得他只是去玩了两天。 林姝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虎子历险记,很是……又好笑又心酸的感觉。 毕竟甜甜和盼盼百般打探的细节,在原剧情里可都是盼盼承受的。 这孩子没虎子心大, 人家让他叫爹他是绝对宁死不屈的。 可怜的崽儿啊。 林姝心口一痛, 上前将盼盼和甜甜搂在怀里,亲亲他们,柔声道:“宝贝受苦啦,不怕。” 这一切都改变了,不会再发生的。 虎子羡慕地看着她,“婶儿,是我……我受苦了。” 他也想香香软软的娘抱抱。 不等林姝张开怀抱,盼盼一脚把虎子蹬开他,让他离娘和甜甜远点,不许他让自己娘抱,免得把娘也熏臭了。 小娘子军们立刻把虎子撮起来,“走喽,咱们上街玩吧,不要打扰婶婶干活儿!” 甜甜和盼盼跟林姝说一声,也跟着小伙伴儿们跑出去了。 林姝看林爱娣发呆,就让她吃桃儿,“挺甜的。” 她则拿了几个玉米棒子过来,戴上劳保手套用铁钎子往下戳玉米粒,这两天就得去碾坊磨面了。 林爱娣顺手帮她剥玉米粒,又笑林姝矫情,干活儿还得戴手套,也不怪她婆婆说她。 林姝:“这样不磨手。” 林爱娣感慨道:“妹儿,时间过得真快啊,真不经念叨啊,还记得我们这么大的时候……” 她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林姝的美就已经藏不住了,白白嫩嫩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因为她害羞总是微微低头瞅人,就显得尤为动人。 那时候她真的真的好喜欢林姝,想保护她,不让臭男生欺负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都为人妻为人母,林姝还是那么……水灵、水嫩、
水润,而她……干巴巴、疙瘩瘩、累巴巴。 那时候婶子们总说林姝将来肯定过不好,肯定被公婆男人嫌弃。 可现在看,她过得很滋润,很舒坦,不用下地,不用风吹日晒雨淋。 林姝过得比她,比大部分女人都舒服。 林爱娣突然有些酸溜溜起来,酸林姝过得比自己好,算自己过得不如意。 不过再一想,林姝男人没了,没有男人疼没有男人养,以后也没男人给她汇工资回来,公婆妯娌给她白眼儿,她应该,再也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吧。 这么一想,林爱娣又平衡一些。 她叹了口气,对林姝道:“你也别太难过,你还年轻,等过了年事情淡了,回头还能找个的。” 一个女人总得有个男人养才行的,尤其这么漂亮的女人,没人养不出两年她就枯萎了。 “你公婆都允许你小姑子给人当后娘,应该也不会阻拦你改嫁的。” 说到林姝小姑子,林爱娣又找到能体现林姝惨的点,“你小姑子是不是又让你给她带继女了?我和你说,你就不能惯她毛病,她自己愿意……” 林姝:“没呢,我小姑子有日子没回来,她挺忙吧?” 林爱娣和小姑子都是后屯生产队的。 林爱娣:“忙啥啊,我看她整天跟许诗华不务正业,俩人还写诗呢,啧啧…… 肉麻。” 许诗华是大队小学老师, 还是个诗人, 听说在报刊以及杂志上发表过诗篇的,所以很吸引青女的注意力。 小姑子陆合欢就爱他爱得要死,总说他寂寞、忧郁,像沙漠里孤独行走的骆驼,像雪原上禹禹独行的狐狸,像…… 这当然不是小姑子说的,而是诗人自己写的。 小姑子的恋爱脑和大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品种,而且油盐不进,林姝不想聊她。 林爱娣却觉得小姑子是林姝生活的一大苦恼,是对林姝的压榨,帮着吐槽的兴起。 林姝看看日头的位置,就想早点做饭凉着,等婆婆回来带饭就没那么烫。 这时候外面传来邮递员独特的车铃声,很快一群孩子簇拥着邮递员往陆家门口来。 盼盼又一马当先往家跑,虎子跑得比他更快。 虎子:“娘,娘,有汇款单!” 盼盼:“……!!!???” 林姝扭头对林爱娣道:“姐,你真是我的好事儿预报员,你今儿来一趟儿,我家净好事儿呢。” 她也好奇什么汇款单,以前除了陆绍棠没人给汇款。大姐二姐补贴原主都是见面给的,一次给个块,不值当浪费手续费。 她忙往外走,林爱娣更懵,她也跟着出去看。 邮递员拿出一张加急汇款单,让林姝摁手印。 普通汇款得七八天乃至十天到,加急的四天左右。 汇款单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陆老爹方荻花还有林姝的。 以前陆绍棠部队汇钱就这样,三个人的名字,三个人谁去领钱都行,不过一般都是方荻花领。 林姝拿着汇款单,看了看汇款人:陈燕明。 陈燕明? 这不是陆绍棠的战友吗?就是里面被陆老爹请来找盼盼的战友,也是后来陆盼借力的伯伯,还是原男主的舅舅。 陈燕明这人后来好像…… 思绪被林爱娣打断,“妹儿,这个陈燕明是谁?你还有这样一个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她那语气惊讶且带着一点责怪,好像林姝有责任把自己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告诉她似的。 林姝:“我也不知道啊,回头问问我公婆吧。” 她看汇款数目和以前陆绍棠汇的一模一样,工资加津贴全都寄回来,陆绍棠在部队吃穿住,自己一分钱都不花的样子。 她怀疑陈燕明为了安慰陆家二老别太伤心,想替陆绍棠尽孝。 感情深的战友会这样,只是……汇这么多那他自己怎么生活? 而且原剧情没有这个呀,原剧情找到孩子以后陈燕明就被紧急召回去,后来好几年都没再出现,等陆盼长大见到陈伯伯的时候陈燕明早就转业当了其他干部,而且他当初受伤失去了一条腿。 在没有联系的那几年他好像也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这些中涉及得很少,毕竟主要内容是男女主恋爱、创业以及和反派陆 盼的争斗。 林爱娣又好奇又惊讶又酸溜溜。 她才说没人给林姝汇钱,结果就汇来这么大一笔钱!!!
这也太……让人酸了。 林姝摁了手印,还回家拿公爹的小章盖上,回头就可以拿汇款单去公社邮局领钱。 盼盼和甜甜认定是爸爸汇来的钱,都高兴得很。 向来抠门儿的盼盼难得大度一回,回家拿了几块橘子糖出来,他给甜甜一块,然后给花花几个两块,让她们咬破,三个人分一块。 虎子急得不行:“我嘞,我嘞!” 盼盼把糖纸塞给他,“你舔舔糖纸吧,没看我都没有吗?男人那么馋干嘛?” 他可以回家吃,但是不想给虎子吃,他可舍不得。 甜甜看虎子可怜巴巴的,想他被锔匠关在大井里怪可怜,就想分他一点。 盼盼不许! 甜甜是个听劝的孩子,就自己吃了。 虎子哈喇子流三尺长。 林姝看不过眼,就找了块红糖蛋蛋给他吃了。 虎子高兴得眼睛都眯缝起来,得意得很。 正好他娘喊他回家,他跟甜甜几个说一声就蹬蹬往家跑,跟他娘显摆:“甜甜娘给我吃红糖。” 虎子娘还心疼婆婆给陆家的半瓢鸡蛋呢,推搡着他往家走,“别眼皮子浅。” 虎子:“你总推我,我是不是我娘。哼!” 他气鼓鼓回家了。 他好羡慕甜甜盼盼有个温温柔柔香香软软的娘,他也想要,不想要整天打他还骂奶奶的娘。 崽儿和小伙伴儿们还在街上玩儿,林姝先回家做饭,她看林爱娣杵在房门前发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便提醒道:“爱娣姐,你不用回家做饭?” 林爱娣挤出一丝笑来,“你不管我吃顿饭呀?” 林姝道:“当然管呀,那你中午留下吃饭吧。” 林爱娣叹了口气,“我得回家做饭,我婆婆这几天身体不好。” 林姝就把四个成熟的桃子给她当回礼,她正和面呢就不送了。 林爱娣让她留步,自己挎着小箢子走出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方荻花。 方荻花今儿回来得有点早,因为李婶儿兴奋得没忍住跑去跟她说领导来发奖状的事儿了。 方荻花就想早点回来看看,结果路上遇到小闺女陆合欢,她领着继女想送过来给林姝带。 方荻花以前因为生气三儿媳巴结赵美凤故意不管闺女把继女塞给她,也是可怜那小姑娘,奶奶重男轻女没少磋磨她,明明比甜甜还大几个月,看着像小几个月似的。 不过现在三儿媳越来越懂事,精神好很多,方荻花不想给她添堵,就给闺女撅回去了。 她最疼的小闺女,却也是气她最厉害的。 你自己乐意给人当后娘,说着骂着不听,说什么“爱情是无价的”“爱是奉献”“爱是有情喝凉水都行”,你自己奉献就行,你自己喝凉水去 吧, 别拖累一家子受罪。 虽然把闺女撅回去, 可终归是自己亲闺女,还是最小的闺女,以前最疼的孩子,现在看她可怜巴巴的方荻花也难受,不是撅常老婆子那种畅快。 林爱娣看到方荻花拉着脸,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来了!林姝的泼辣恶婆婆来了! 这是在外面听什么风言风语要跟林姝发火儿了吧? 她忙上去迎着方荻花,“婶子回来啦!咋气呼呼的呢,这是在外面受气了?” 方荻花看了她一眼,“他姨啊,这就走?怎么不多坐会儿?” 方荻花对林爱娣印象还行,毕竟三儿媳小性子,朋友少,难得有个愿意过来和她聊天还不占便宜不欺负她的,挺好。 虽然话里话外也要压一压三儿媳,可那算啥呢? 人和人不就那么回事儿么? 谁能心甘情愿无条件对别人好?不都得图点啥? 林爱娣:“要晌天了,得回去做饭呢。” 她扶着方荻花的胳膊,小声道:“婶子,借步说话。” 方荻花狐疑地看她一眼,“咋了?” 林爱娣走出几步,小声道:“婶子,妹夫没了你和叔肯定难受,我林姝妹妹也难受得不行,刚还跟我哭了好一会儿呢。” 方荻花一听急了,“她又哭了?” 了不得,谁欺负她了?她都跟马神仙上课,也知道绍棠没事儿,还哭啥? 难道是赵美凤个混蛋来欺负她? 林爱娣看方荻花一副关心的样子,有点疑惑,这婆婆还会关心儿媳妇?不骂她矫情作态? 她道:“也是难受得不行,婶子你平时多包容一下她,她
的脾气就那样,不坏,就是从小养得胆小……” 方荻花见林爱娣这样说三儿媳不高兴了,“哪有?我三儿媳现在脾气好得很,胆子也不小,以前那是以前,人得往前看,不能总说老话儿。” 林爱娣:“?” 是哪里不对劲吗? 方荻花以前不是对林姝很不满意吗? 这会儿怎么看着满意得不行? 她有些凌乱,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荻花还急着回家看奖状呢,“他姨你放心吧啊,我们三儿媳好着呢,有我们老两口在谁也不敢欺负她的。” 她说了句不送,然后就先大步回家了。 林爱娣望着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登时有一种过了好几年自己不了解情况的感觉。 林姝这些天背着自己干啥了? 是找人取经了? 这时候陆家传来林姝和方荻花说话的声音,林姝声音柔美,腔调不高,听不清说什么,方荻花的大嗓门却很清楚。 她说:“棒子面没了?不用你管,你准备好粮食晚上让你大哥去碾坊碾。” “好,你放心,必得让他碾个五遍,把棒子面碾得细细的。” 林爱娣:“?” 推磨碾米不都是做饭女人的事儿吗?竟然还能吩咐男人去做? 自从嫁给男人以后林爱娣都是自己推磨,家口多吃饭快,三天两头就要磨面的。 很多时候天不亮就着启明星的光磨面,还有的时候深夜借着月光推。 方荻花居然舍得让儿子推? 方荻花对林姝可真好啊。 林姝看起来……不惨,自己好像更……惨。 这个认知,她怎么都不想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