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琤,你没去过花神庙,可能不知道花神庙的灵验之处。” 马车里有四位小女郎,正是昨日约好一同去玉盘山的卢家小娘子和崔府吴老夫人的幺女崔婴。 卢妍在前面开路,花朝节当天,很多住在城郊甚至邻城的百姓为了凑热闹,早早的就等在城门外等着放行了。 琤琤放下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好阿姊,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与我这个刚来玉京城的可怜虫听一听,花神庙到底有何新奇之处?” 琤琤故作可怜,一脸等着卢亦玫赐教的表情把在场的姊妹们都逗笑了,连心高气傲只想入宫的崔婴也忍俊不禁。 崔婴:“卢三娘生的小娘子倒是有趣,是个惯会撒娇的。” 卢亦玦在一旁答话:“那是当然,在卢家可没人敢欺负这小六娘子,她哭着往卢老夫人怀里一钻,我阿耶都得打哆嗦。” 琤琤被几个人开玩笑也不觉得羞,只顾上扯着卢亦玫的袖子:“阿姊,快说呀。” “花朝节在花神庙不光是祭拜花神求得幸福如意,还可以抽花签,抽中同一个花名的女郎义结金兰二人的友情可得永世,抽中同一个花名的郎君啊,那就是花神给的一段良缘。” “庙前有一颗高大的合欢树,郎君和女郎都可以把诗写在木牌,挂上枝头,有缘人看了诗可以翻开木牌的背面得知作诗者的姓名。” 琤琤是不太信这个的,但是她挺期待能和几位阿姊或者是某个女郎抽到同一个花签,这样她在玉京城就有第一个最最好的朋友了。 看着琤琤像是听进去在认真想着良缘的事,崔婴有些不赞同的开口了:“你们两个姐妹花莫要把六娘带坏了,六娘才回归卢府,就考虑这劳什子的良缘,让卢将军知道你们从中撺掇她嫁人,定是跟你们生气。” “崔家阿姊,卢府跟你自然是不一样,卢家女只考虑入赘不外嫁的。”卢亦玦在一旁笑笑,柔声替自己解释。 “总之阿婴是不太信这花神求缘分的,阿婴只相信事在人为,阿婴想入宫便是有能力在宫中得到地位的。”崔婴对自己的选择十分自信。 卢亦玫拿帕子捂住嘴,不受控制的撇了撇嘴。 但愿崔婴真能如愿进宫混个宠妃的位分吧,不然这会儿说的这些话,打脸着实很痛。 * 另一边的司徒霖骑着马在追自己的贪玩弟弟,昨天刚和他说花朝节不要乱跑。 司徒墨:什么?不让乱跑?这就乱跑! 堂堂一国之君,在玉盘山的山路上找自己的弟弟。 司徒霖在心中默念:母后亲生的,我唯一的胞弟,不可以打骂……亲弟弟,不可以关进大理寺…… 司徒霖乘马到了玉盘山的山顶,红日初升,温暖的霞光照亮整个天空,凌晨寂静的森林中也有了鸟儿婉转的清啼。 旁边树上有动静,他回头望去,司徒墨正在一颗大桃树上摘桃子,那桃花刚落,果实都还是绿色的,司徒墨摘了一颗扔给他:“阿兄,你都好久没出来玩了,快吃颗桃子,陪阿弟去花神庙作诗,咱们再去西市的镜花台要上两坛桃花醉,今天玩他个不醉不归!” 司徒霖只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无奈地扶额,用拇指压住那跳动的怒火。 “阿墨,跟我回宫去,你还要跟太傅学东西,不然等你行了加冠礼,去到封地还这般胡来,老百姓会跟着你吃苦的……” “什么封地?阿墨才不去呢!墨就要在玉京城,玉京城多热闹啊,有这好吃的好玩的,还在阿兄眼皮子底下,阿兄就不用再担心墨了。” “胡闹!”司徒霖忍不住怒斥他。 “阿兄,你知道的……墨从小便没有了阿耶阿娘……”司徒墨开始放大招,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提起来阿娘阿耶,皇帝阿兄就没了脾气。 “仅此一次,只此一天,吾陪你去花神庙,在庙后空地处栽树浇水,随后一下都不能耽搁,我们马上回宫!” “啊,那桃花醉呢,墨想喝这一口想了快三年了……” “闭嘴,你还未到弱冠,小孩子喝什么酒!你忘了十二岁时你在眠花诗会上偷喝吾的酒,醉得非要舞剑给父王看,把一颗好好的桃树都要削成木桩子了……” “阿兄,饶了阿墨吧,别念了……”司徒墨跳下树,爬上马,抱着马脖子一通哀嚎。 司徒霖念在今日是花朝节,兄弟二人守孝两年多,司徒墨年纪尚小早就期盼着过节的热闹景象,他不愿总对弟弟泼冷水,便闭嘴不再念叨了。 司徒霖吹了个响哨,随后林中有一身黑衣的暗卫骑马到了近前来。 “去镜花台订个视野开阔的房间,五郎要在外面过节,把一切准备好
。” 吩咐完,暗卫应声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林子。 琤琤还是第一次来花神庙,各处都觉得神奇,她走得慢看的仔细,房檐上好多陶制的小动物嘴里叼着彩色纸花。 院子里果然有一棵大合欢树,花还未全开,只有零星的几处开了,一个个花朵像紫色的小扇子,挂在枝头。 已经有风流潇洒的公子把写了诗的木牌挂在树枝上,琤琤可不想被烂桃花缠上,匆匆看了两眼就走了。 卢家女郎没有带帷帽,因为她们那张与娘亲神情酷肖的脸便是最好的证明,凡是不想讨打的都非常识趣,没有公子会轻易上前搭话。 崔婴带了帷帽,为彰显她与众不同的贵女风采,仪态上的气势已经拉满了。 三人排着队慢慢走近花神殿前。 琤琤作为现代人也不是很懂花神的来由,她也并未见过花神庙,步入殿中只有一位花神仙女像立在正中央,四周是十二位仙女或捧或举着花,代表着每一个月份的花都是手艺人在今年新做的绢花,仙女每一个都是惟妙惟肖,如临仙境。 琤琤的嘴都快要闭不上了,这不知是何年代的古人手艺实在是精湛! 仔细回想,有的仙人着的是男装,宽大的领口袒胸露怀,飘逸的袖袍,分明是男花仙。 这样想来也是合理的,毕竟玉京城的男子都如此爱美,想必前朝甚至更早的男人也是爱美的。 今日卢家女郎都未打扮的太隆重,毕竟财不外露,家里可以有一大面镶宝石的屏风,但让外人知道卢家很有钱就不太好了,所以她们头上也只点缀了普通的银簪和绒花,未用金子和宝石,相比之下更像是商贾家的女郎。 崔婴提议不要种树,几个女郎种树沾了一身土不够优雅,便选了更好栽种的茉莉幼苗。 因着是要种可以做花茶的茉莉,选了四个大一些的陶土花盆种了进去。 崔婴不想弄脏手,大部分都指使着丫鬟做完了。 卢亦玫和卢亦玦是想亲手种才显得自己对花神的虔诚,但是她们有些不得要领,弄得裙子上全是土渣不说,茉莉苗东倒西歪的。 卢琤琤也不是很擅长,她看着阿姊们都弄不好,想让小鸳把在马车旁候着的长随卢小刀叫来。 “这都不会种啊!”一个身着绯红袍衫的小公子突然挤到卢亦玦和卢琤琤的中间。 玉国在男女大防上不那么保守,男女可以同席吃饭,也可以见面打招呼,但像这种突然挤在两个女郎身边的行为确实有些冒犯。 卢亦玦看了一眼这绯红袍衫的小公子,觉得有些许眼熟,但又说不上来,便问他:“那这位郎君有何高见啊?” 谁曾想这位是个不客气的,从她手里夺过茉莉苗,把盆里的土又添进去一些,一手扶着苗一手在四周填满土,再拿手轻轻按实。 司徒墨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满意的看着自己种好的茉莉苗:“甚是简单,都怪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娘子,把茉莉苗种得东倒西歪,不等来年这苗就得枯了。” 卢亦玫打量了一下司徒墨,把袖子挽了挽,学着他的样子把茉莉苗种进盆里。 琤琤自始至终都没搭话,她觉得这个朝代再开放,扎在女人堆里,这男子的做法着实很失礼。 她一个现代人还是刚刚被找回的卢家女,少说少错。 她把苗往盆中的小土坑里一放,旁边司徒墨就开始帮着她往四周放土,最后俩人把周围的土全都按实了。 “谢谢公子。”琤琤不与他多说话,只是简单道谢,便跟着三个阿姊走了。 “哼,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男人,这般无礼!”走到合欢树下,崔婴忍不住发火。 她一个大家闺秀,受不了这般被唐突对待,卢家女郎自幼习武,身边有很多陪练的长随,对这种情况到是能适应。 “看着那绯红圆领袍用的金线,那人非富即贵,崔家阿姊,莫要因为一时生气,在此节外生枝啊。”卢亦玫劝道。 琤琤这才庆幸自己没有擅自搭话,在几位阿姊眼中,这人却有失礼,身份是尊贵的,万一惹上不该惹的人,给卢家添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四位女郎顿时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精神在院中的算命小摊上一人抽了一支花签。 “看纹样,是牡丹!”崔婴抽中的是牡丹,牡丹是玉国国花,她一时间觉得这花神庙真真是有神灵,算出她有国花般的气运。 “阿玦这是樱花,纹样当真是好看……”卢亦玦举着木签仔细看了起来。 “阿玫的是拒霜花,果然很适合我……”卢亦玫看几个姊妹都在看她,得意的加上后半句:
“我长得就似芙蓉花嘛~” 卢亦玦作势要啐她,崔婴装作冷得直摸胳膊,琤琤在一旁傻笑。 “阿琤,你抽到了什么?” “杏花,阿姊你们看,应该是杏花吧。”琤琤把木签递过去。 “就是杏花,梅花不会开这么密。”崔婴给她解答,剩下三位只会赏花不懂其中关窍的只能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