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柔脸色苍白几分:“老师,我错了。”
楚鹤本也不是要教训她,只是觉得奇怪:“自从你拜师以来,日夜勤勉,为何今日会……”
孟柔抿着唇摇摇头,只道:“老师,以后都不会了。”
“我是在问你话,答就是了。”
他越是问,孟柔就越是臊得慌,她如今的机会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白白空耗时间?
可她越是不回答,楚鹤就越是觉得有猫腻,甚至拿出铜尺来,让她一定要说出口。
“老师,这是我头回嫁人,也许也是最后一回了。”
说出这句话,孟柔眼眶一红,她匆匆低下头想要藏住眼泪,泪珠却飞落在地上,溅出好大一颗水珠。
她从来也没有过一场婚仪,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当年嫁给江铣时,她以为那是冲喜,后来知道那甚至算不上一场婚事。她白白耗费了三年光阴,自以为自己是江铣的妻子,自以为总能得到一场正经婚仪。明媒正娶,三六礼。
可后来她成了林寓娘。
她再也不会嫁人了,嫁给楚鹤虽然是权宜之计,可她曾几何时也曾期盼过,总有一日要穿上漂亮的嫁衣,戴上辉光灿灿的头面,举着扇子嫁给心爱的郎君。
再也不能了。
离婚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想要筹备出一场像样的婚仪,又要不落下沐春堂的事务,孟柔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过觉。楚鹤说得没错,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满足她的一己私欲,根本不应当。既然决定好了要做林寓娘,那还抱着孟柔的旧梦做什么呢?
是她错了。
孟柔缩着肩膀,又羞又愧,泪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她本以为楚鹤会冷笑,会嘲讽她,甚至会斥责她,就像以前每一次她犯错时一样。
楚鹤好久没说话,末了叹息道:“是我思虑不周。”
没听见意料中的教训,孟柔怯生生抬头。
“三纲五常,七情六欲,我自己都抛舍不下,又为什么要为难你。”
他没有斥责,孟柔反倒更加惶然:“老师,我错了,我……”
“你没有错。”楚鹤摇摇头,没再多说,只问,“钱还够用吗?”
孟柔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够用的,够用的。”
这些天筹备婚仪,采买各项物件,用的都是孟柔自己的钱,楚鹤不是个苛刻的人,但孟柔素日坐诊、出诊的诊金都要上交一半,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孟柔诊金不高,素日又总自掏腰包接济这个接济那个,甚至自己有时候都要受楚鹤的接济,她能有什么钱?
“成婚一事是我所求,亦是你我二人之事。”楚鹤瞥了眼托盘上的铜钱,解下腰上的钱袋扔过去,“家里有的是钱,别用你那点铜子了。”
孟柔手忙脚乱地接住钱袋,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师?”
“我不耐烦俗务,也懒得同他们打交道,婚仪的事情,你全权决定,钱若是不够就再来拿。但是,平日的坐诊、复诊,以及你的功课都不能落下,婚期若是赶不上,往后延就是。”
孟柔眼眸一点点亮起来,她捧着钱袋立时保证道:“是!老师,我一定要好好用功,绝对不会落下课业,也会好好出去行诊看病人。”
“这是为了我吗?这是为了你自己!”楚鹤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没有下次。”
……
江夏县廨,县令站战战兢兢地束着手。
“回禀大将军,已经查问过了,江夏县中并没有您要找的人,她曾经在此停留过,但是已经走了。”
江铣沉声道:“这次消息确实无误吗?”
“是。”县令道,“您要找的人,应当在竹下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