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迅速低下脑袋。
谢宁川敛着眉眼,平静喝完。
只一碗,便不再喝下,抬手让婢女撤下。
程伯眉心蹙起,担忧道:“王爷,您再吃点吧……”
“不用了,”谢宁川打断他,转动轮椅拿过斗篷披上,侧眸看向程伯,却被他身后垂首站立的婢女引得目光微顿,旋即抽回视线,冷淡道,“把我今日带的奏折拿去房。”
余光再次不受控制瞥向他身后的阿止。
那个身影,好熟悉……
停顿几息,他垂眼离开。
摄政王在位五年,把控朝纲,送去御房的奏折多数被他拦下来,带回王府批阅,且当今圣上还默许了他的作为。
“是。”
程伯头痛地看着一桌佳肴如初来时未动分毫。
王爷甚少吃这么一点,就连素日里最爱喝的白莲戏珠,也是头一回只喝一碗便作罢。
盯着婢女撤去的菜肴,喃喃自语:“怪哉,王爷今天是怎的了?”
“还能怎的。”
外头忽的掠过一抹墨绿色身影,定睛一看,是谢宁川身旁的心腹,高栎。
高栎撩起衣袍坐下,抄起茶杯将茶水灌入肚中,手掌抹去嘴角的茶水,剑眉上挑:“程伯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何日?”
程伯愣怔几息,旋即如棒当头一锤,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么……到也难怪,都五年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高栎和他都心知肚明,也深知那两个字无论是在谢宁川心中,还是在朝堂深宫之中,都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高栎撇了眼离开的婢女,见怪不怪道:“王爷今日又没吃多少?”
程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王爷吃的本就不多,今儿个日子特殊,吃的更是比往日少的多。”
哐当一声闷响。
高栎拿着茶杯的手砸在桌上,双眸微张,瞪着程伯。
“那不得准备点?程伯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赶紧让厨子煲汤去啊!”
程伯被他的动作吓一跳,闻其数落责备的语气,登时和他吹胡子瞪眼起来。
“臭小子,我需要你提醒?王爷连白莲戏珠都只喝了一碗,还能准备什么?”
高栎一噎,气势瞬间蔫了。
他本就是一时拱火,被人卸去火头,那还气势得起来。
蔫巴巴道:“我这不也是着急嘛。”
“行了,”程伯也懒得和他纠缠,打发他去搬奏折,转过身对阿止道,“你去后厨告诉老张,让他再做一份白莲戏珠。”
老张,就是那个做白莲戏珠的厨子。
阿止颔首应下:“是。”
将才听他们二人的谈话,今日对摄政王而言,是某个特殊的日子,以至于触悲伤怀,难以食咽。
她一直站在后方,未能窥见摄政王真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宁川。
不知为何,阿止瞧着那人的背影,莫名有些心慌。
如果摄政王是宁川……
阿止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摒去那些杂念,弯身退下。
从程伯唤她就注意她的高栎,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她那张脸看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为何觉得那张连熟悉了。
他伸手拦下,沉目盯着她:“等等,把头抬起来。”
程伯莫名其妙望着他:“高栎,你作甚?”
高栎胡乱回他,面色冷凝:“不作甚,你甭管。”
阿止却是心头震了震。
她不认为高栎认得前世的她,但眼下被他拦住,叫她心底生出几分不确定。
若惹得他心生怀疑,反会令自己陷入囹圄之地。
可若不听他的命令,同样会令他生疑。
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是个不解之局。
阿止细细沉思,余光掠过一旁的程伯,心念陡转。
她仰起头,神色清明,恭敬出声:“高侍卫。”
高栎仔细端详起来,凝神数息,似确定什么,骤然蹙起眉头,扭头斥声:“程伯,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