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沅迷糊间只听见“迟了”,猛地清醒,揉着眼睛嘟嘟囔囔地爬起来。早早候在屋外的丫鬟听见主屋的动静,鱼贯而入。
惜沅漱过口又净了面,由丫鬟伺候着梳妆打扮。
一番忙活下来,时辰已经不早。惜沅匆匆忙忙地出门,临走前折返回来取了帷帽。
主子走后,丫鬟轻轻掩上主屋的门,门合上前无意扫了一眼,正中央的桌上放着一个檀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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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翠荷从马车里钻出来,朝着惜沅轻轻摇头。
惜沅面色难看,她方才出门匆忙,自己也记不清有没有把桌上的匣子带上。
眼看人越来越多,自家爹爹也面露不耐,惜沅只得作罢,决定进去后再另想法子。
男客与女客不同席,惜沅在沈府丫鬟的指引下,去了后院。
她方才找玉佩费了一番功夫,来得迟了些,厅内已经坐了不少贵女。
随着惜沅走进,原先热闹一片的场面转瞬一片寂静,众人抬眼打量着她。
惜沅戴着帷帽,纯白的长纱遮住了大半身形,显得很是朴素。不像来赴宴的,倒像是误闯此处的路人。
沈夫人看着这个乱入的女娘,面色已然阴沉下去,她可不记得自己邀请了这么一个人。
今日这场生辰宴,明面上是为了庆祝沈家公子的十八岁身侧,实则是沈夫人想借着宴会来替自家儿子相看妻子。
为此,上京城年岁、家世相当且未曾婚配的贵女皆收到请帖。
至于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对象,余家三姑娘。她可从未承认过此人有资格做自己的儿媳,请帖自然也不会给她送过去。
沈夫人沉着脸,冷眼看着惜沅,道:“你是?”
惜沅上前屈身行礼:“晚辈余惜沅,见过沈夫人。”
余惜沅三字一出,席下顿时起了不少喧闹。经过上次宴会之事,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晓,有一面若罗刹的女子厚颜无耻地纠缠淮安公子。那名女子也叫余惜沅。
众人的目光直直刺向惜沅,想透过那层白纱见到她的真容。
沈夫人亦是眼前一黑,哪个混账把人给请过来的。宴会那日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持存疑的态度,纠缠是真,可容貌之事不好说。
她十年前见到的余三姑娘,哪怕是不喜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丑陋不堪,相反,五岁的女童,弯眉杏眼、粉面桃腮,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就算十年后,人长残了,想必也不会丑到那般地步吧。
沈夫人看向面前戴着帷帽的人,有些拿不准。
“原来是你。”她态度不冷不热,面上明晃晃摆着不喜,“既是来赴宴,又何故遮遮掩掩,可是见不得人?”
惜沅迟疑了一瞬。
席间的柳芸捕捉到她的犹疑,心底嗤笑一声,那日的宴会她可是亲眼瞧见过这人帷帽底下的真容,同恶鬼无异。
哪怕用了厚厚的铅粉遮盖,也掩饰不住她的丑陋不堪。
柳芸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如玉的脸蛋:“余三姑娘怎么迟迟不摘,难不成是羞于见人?”
席间众人皆是看热闹的心思,闻言纷纷掩嘴发笑,神色间满是鄙夷。同这种丑女身处一间屋子,真是惹人生厌。
“长得丑就躲在家里,别出来……”吓人。
惜沅抬手摘掉帷帽,柳芸当场顿住,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席间的笑声止住,四周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半响,有人小声发出质疑。
沈夫人倒是不觉得意外,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差人给惜沅布座。
一场宴席,除了惜沅其余人皆是食不知味。四周遮遮掩掩的有不少目光传来,惜沅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用膳,一脸温顺。
宴席散去,惜沅被独自留下来。她忽略身后如芒针刺的目光,温驯地跟在沈夫人后面进了内室。
“什么条件,你才肯退婚?”沈夫人直截了当,手里不轻不重地捏着块
惜沅低着头:“沈夫人,我喜欢沈公子。”
“这满京城喜欢我儿的名门贵女多了去,难不成个个都要娶进我们沈府?”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余三姑娘。”沈夫人斜眼看着惜沅,语气愠怒。小门小户的,就是没有规矩。
“母亲。”沈君安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带着微微的气喘,他听闻母亲将余三姑娘独自留下,当即便匆匆赶来。
沈夫人止住话,示意下人将少爷带进来。
沈君安进来后,先是朝沈夫人问安,随后才将目光落到惜沅身上。
一眼,便怔愣住。他方才听下人来传,说是余府的余三姑娘,他便以为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娃娃亲对象,可眼下一见,竟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