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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七个月后,夏王大婚。 大婚那日,夏王羸着玄黑色金边龙袍,王后蔓一身素白凤凰衣,二人双双头戴王冠。南夏帝国权力最至高无上的两个人,手牵手一步步登上夏王殿的阶梯,双双向天帝祭拜。 夏王羸抬手将酒撒于大地,王后蔓执礼器站立一旁,一字一句地念诵南夏王朝巫师所教的祝词。随后两人肩并肩,手牵手,并排在夏王椅上坐下,接受武百官的朝贺。王后蔓隔着垂下的珍珠帘子,接受了这个帝国对她最高的礼遇。 王后蔓却连初潮都没来过。 大婚的夜,夏王羸轻轻地抱起她,放在床边。蔓儿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惧,双手紧紧捏住裙角,不敢说出一句话。双目却笔直地看向夏王羸,他今后就是她的夫君了。她将陪伴这个人左右,直至死去。 蔓儿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啜泣。 “你,怕我?” 羸终于不再以初见时那种冷冰冰的目光厌憎地看她。 他的手很轻柔,自斟自酌,喝了一杯酒。沉默良久,转身轻柔地替她取下束发的簪子。 蔓儿颤颤兢兢地立起来,这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蔓儿以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夏王羸摘下王冠,解开王束发的玉白色发带,一头黑发披肩。 羸的脸在灯烛下阴晴不定,却终于温柔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励。 蔓儿便低头,一路替夏王羸解开束腰的白玉带,然后蹲下身子,跪在夏王羸的脚前,替他脱掉鹿皮靴子。——夏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若不习惯,我可以让宫人进来伺候。” 蔓儿不敢。 她颤抖着跪倒在地,双手机械地去脱那两只沉重的男人的靴子,眼中热泪却终于滚下来。 她终究年幼,她惧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她甚至不敢想象这个笑容冰冷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热泪一旦滚出眼眶,就再也止不住。 蔓儿哭的无声无息,全身都在颤抖,头顶的王冠亦在轻轻颤抖。 羸握住她手的手背也被一颗热泪砸中。 羸终于皱眉,冰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不愿意,还是害怕?” 蔓儿不说话,双肩微微耸动。 她在哭。 良久,只听见喜烛毕剥毕剥地烧,爆裂出一朵烛花。莲烛千枝,照不亮蔓儿的眉与眼。 羸终于开口,打破金殿内这死一般的沉寂。“你若害怕,我可以教你如何做。你若是不愿意……” 他没说下去。 他在等她开口,说出她的心意。 他的沉默与吞下半句话的沉吟,沉重如山,压在蔓儿瘦弱的双肩。 蔓儿知道她即将错过那只有一次的机会,过了此刻,再说出那句初见即倾心的情话已经没有意义。过了此刻,也许她将永远失去他的心。哪怕是假话,在新婚夜里她也该适时柔弱而又缠绵地说出那句倾慕。 蔓儿含泪跪在地上,咬住双唇,全身颤抖着。 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羸等了许久,终于失望。他暴躁地站起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衣服仍敞开着,半披衣襟,在盛怒中一头散发地冲了出去。 殿前的门半开,仍保持夏王羸推门出去的姿势。 蔓儿也仍然保持着方才跪倒的姿势,委委屈屈地哭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愿意,或是害怕。对于她而言,这命运里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场景转换的太过仓促。她甚至不知道为何要嫁给夏王,为何要踏入这座冰冷如牢笼的金殿。 殿内奇珍异宝堆满案几,铜镜精美无伦,就连她身上所穿的凤凰王后袍也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吃穿,可是她不快乐。 她瑟缩着,跪在地上哀哀哭泣,内心荒凉如被困于深山。 那夜,蔓儿孤独地哭了许久。不知道何时伏在床边哭着睡着了。模模糊糊中,有个人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她勉强睁开哭肿的双眼,看见一头漆黑如墨的发丝,和一双指节修长的手。那双手很温暖,也很轻柔,拍了拍她的背。她便朦朦胧胧向那人瑟缩着爬了过去,依恋那人怀中的温暖。 醒来的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刚透过窗棂射进殿内,案几前的花树仍明媚如昨夜。 铜镜反射出朦胧的日光。 蔓儿依稀有些记得昨夜的事情,她如一只受惊的鹿,脊背一耸,快速坐了起来。惊动了身边沉睡的人。日光照在枕边人脸上,俊秀的脸,挺直的鼻梁,一头黑发如墨。——夏王羸!她的夫君! 蔓儿忍不住低呼一声,慌乱地俯身查看裙子。 <

> 裙子还在,还是昨夜大婚后穿的衣服。 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知道自己该惧怕什么,双手捏住裙角,惶惑不知所措。——她该起床叫人来伺候夏王羸梳洗吗?还是应该不吵醒他,让他继续睡? 蔓儿忧愁而又恐惧地盯着羸看。 如果雀儿在就好了,青雀会立在她肩头,叽叽喳喳地与她迎接每一个早晨。 不知道独自忧愁地抱膝坐了多久,蔓儿终于决定悄悄地一个人先起来。她小心地挪到床边,穿鞋下地。 在白天的光线下,这座金殿似乎也没昨夜那般可怕。 这座殿,以后就是她的了。 蔓儿恍恍惚惚地坐在铜镜前,拿起台上的玉梳,无意识地梳理一头乱如蔓草的黑发。她六岁进入吴府,随身四五个使唤婢女,还有无数个老成的婆子。她从未自己梳过发髻。所以她对着镜子,有些怔仲。——难道大婚后第一天,这个帝国的王后就要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吗? 依稀有个婆子叫花奴,要不要喊她来替自己梳头呢?蔓儿纠结地想。 她原本是个心性纯白的姑娘,从来不知道情思为何物,对琐碎的事情也从来不上心。但是自从那夜吴府惊变后,她就变了。再加上青雀的惨死、圣殿的奇遇、以及这个帝国的夏王羸,一切都纷至沓来。 她现在居然会有些忧愁地看着自己容貌发呆了。——她美吗?不美吗?羸爱她吗?这个帝国的夏王羸,会有对于一个少女的爱吗?还是只有仇杀,带来年年征战? 这些事情,生平第一次袭上蔓儿的心头。 铜镜内那张如花的脸,迷惑而挣扎。曾经那种淡如天边流云的神态,那种看待世间万物如一个古老梦境的安宁,都已离她远去。 就像响应她心内的彷徨,铜镜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夏王羸仍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披衣站在她身后,淡淡地说道:“你是圣火选中的少女,孤不得不娶你为后。今后,你也是这个帝国唯一的王后。至少在百官面前,你是需要随孤一同出现的。” 蔓儿颤抖双唇,缓慢回头看他。 她依然如此怕他。 她不知道昨夜夏王在盛怒之中走出金殿为何又要回来,昨夜抱住自己轻柔拍着她背脊的人是不是他。她有点疑惑昨夜的温柔只是一个模糊梦境。至少此刻在夏王羸的脸上,半点温存都看不出来。 蔓儿恐惧地又捏紧了裙角,颤抖着问道:“所以,我可以喊人给我梳头了吗?” 夏王羸无语地望着她。 蔓儿又要哭了。“我……”她小声地说道,“我不会梳头。” 一片沉默。 蔓儿小心地偷眼看去,夏王羸已经站在门口,拍了拍手。花奴立刻领着一批颜色鲜艳的宫人进来,手里捧着金盆、玉梳、毛巾。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激地看了羸一眼。 羸却没有看她,或者懒得看她。 那日清晨,花奴和一班年轻的宫女替夏王和后梳头换衣,他们再次肩并肩、手牵手地出现在夏王殿之上,听众人议论国事。 蔓儿戴着王冠,低头默默地听。 他们所讨论的事情,都是她未曾听过的,或者遇见却不明白的,比如北夏与南夏的连年征战,南部的村落里发生叛乱,有个部落因为长期干旱已饿死几百人。 蔓儿默默地听,在心内将这一切都快速默记下来。这是他的国度,今后也是她的国度。这里生存了数以万计的人口,都赖他的决策,决定他们的生死。 蔓儿听得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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