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几声巨响! 明晃晃的太阳下,天空竟落起了豆大的雨滴。 艾丽吓得又钻进母亲的怀里,艾康也捂起了耳朵,蜷缩到母亲身后。 “鬼天气!”外号瘦猴的官差边穿蓑衣边骂天道。 艾灵心里跟着附和了一句。幸亏当初他狠下心买了个带车厢的马车,父母、弟弟妹妹和自己都能躲到车内避雨。 片刻后,雨过天晴,队伍里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自从进入夏季,行踪诡秘的雷雨常常在他们行于空荡荡的官道时突然而至,就算身上披了蓑衣也难免浸湿身上的衣服,鞋子自然是无可避免的变成一双沉脚的泥鞋。 为了按时到达辉城,官差们又催着他们在烈阳下赶路,几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人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咳嗽、头疼、咽痛的小毛病,甚至还有人发起低烧。 病毒的传播总是非常迅速,本来队伍里只有一两个人咳嗽,慢慢变成四五人头痛、咳嗽,最后除了三个官差和艾家没人生病,其他人都有点感冒症状。 “许大人,我们上马车坐会儿!”艾远跟官差提取打了声招呼,走到许大人身边。 “我这”他话没说完,连着咳嗽了三声,苍白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没事,我儿有药,晚上让他熬好了给您送一碗。”艾泉将灵泉悄悄从怀里拿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回去的小动作早就被艾远看在眼里。 “泉儿,我记得治疗咳嗽的药你好像还有几包,晚上给许大人他们熬点药喝喝。”艾远看儿子犹犹豫豫,索性推了他一把。 “是,爹。”艾泉听出了自家爹的意思,治咳嗽的是可以直接喝的蜜药,哪来的药包,这是让他在药里加点灵泉。 “多谢,我还是慢慢走吧。”许大人不想把病气过给艾远一家。 “上来吧,你一个人落后这么多,耽误大伙的行程了。”艾远故意激他。 “好,那我坐前室吧。”许大人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微微叹了口气。 艾远笑着点点头,只要他愿意上来坐坐休息下,坐哪里都随许大人自己的意愿。 一路上,艾泉时刻不忘在家人的米粥中加入一两滴灵泉。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的脸色渐渐红润,虽然艾远看起来还是瘦不拉几,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精神饱满完全不似之前病怏怏的颓废模样。 再过五天就是下个月了,艾泉握着灵泉的手稍稍紧了些,深呼吸三下后,他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一到驿站,他从车内拿出两包草药高高举过头顶,“一会儿每人都来喝一碗,不用给钱,你们平时给我的工钱足够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们倒进陶罐中,虽然艾远当初说不收跑腿费,但大伙还是坚持给了艾泉一钱银子。 药熬好后,艾泉悄悄将剩下的灵泉全部倒进罐中。 第二天醒来,大伙都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惊讶非常的事情:他们头不重了,嗓子不痒了,烧也退了 领头的差役将艾泉拉到一边,小声道:“你那药效果真好,还有吗,送我一包?” “还有一包。”这是他在京城的官家药铺买的,“济民堂”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要药包上。 当初买的时候济民堂的人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用于寻常的咳嗽、喉咙疼、发烧等症状。他们以后染上感冒吃下这包草药,虽说疗效不会像现在这般好,但也能减轻他们的病症。 领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觉得自己这趟活走得特舒心,犯人听话不惹事,早晚吃得都是热饭热粥,病了还有上好的汤药候着,这样的差事再给他来三个他都愿意接。 有人生了和领头同样的心思,被艾泉婉拒了,“是药三分毒,既然觉得身体好转,便不用再吃。这药我只有五包,已经没有了。” 大伙都知道艾远从牢里出来的时候身体最差,但自从喝了济民堂的药后明显好转了很多,他们以为昨晚是最后一包,便自觉地散开。 听了这话的领头暗暗开心,幸亏徒弟机灵让他一早去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离辉城越来越近,驿站与驿站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感冒被治愈后,有了气力的罪臣和家属们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上头规定的日子前二日来到了辉城。 望着由大青石砌筑的城墙,艾家和其他流放家庭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辉城城墙果然比传闻中的还要高大雄伟。 辉城地广人稀,北部的几座山头是朝廷划分的流放区,罪臣及其家眷都安排在这片区域。
艾家虽有五个人,但只有一人在流放名单上,按理只能分到一间土坯房。 大伙都感激他们一家特别是艾泉对他们的照顾,不约而同地将最靠近城区的那座两室土坯房留给艾家。 几户人家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山脚边。 山脚有座砖窑处,辉城和附近几个城镇的砖窑都由这里供应,流放队伍中的男子都被安排到砖窑处做工。 女眷则被安排在制衣局,织布好的分配去织布,刺绣好的进绣房,前两者都不擅长的被发配去染色房和洗布房打杂。 艾夫人因为刺绣手艺不错,也成了绣房的临工。 艾泉到辉城的当天便把马卖了,换了十两银子和一辆简易的骡车,又用骡车从砖窑处买了三车的砖瓦。 他计划在土屋前盖个两室的小砖瓦房,一间父母住,一间他们三个小的住。原有的土屋留作烧火吃饭的厨房和柴房。 砖窑处的隔壁便是官府负责搭设房屋的建造处,艾灵二话不说直接按下手印支付了二两定金。 建造处的施工人员第二天便在艾泉清出的地面上画好线,咚咚咚地用大木头打好了地基,浸泡了一塘石灰。 小小的两室砖瓦房,施工队不到一个月便盖好了,还多了四十多块红砖。 艾泉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施工队的六个人做得心情舒畅,甚至用剩下的红砖免费帮他们围了个小火炕。 中途休息喝水之余,施工队长感慨了句,“你们若是能多买些砖,再建一间,三个孩子也不用挤在这么小的屋子里。” “有的住就不错了,好歹比土屋强。”艾远淡淡笑道。 “是啊,”副队长也是流放的罪民,来这里快十年了,他干活勤快手艺上等,去年刚升为了副队长,“这一片有钱盖砖瓦房的,加上你们家,一共才三户。” “刘叔,这打井的活也是你们做吗?”队长姓刘,艾泉问道。 “这倒不是,你只需要去衙门交一百,若不是特别忙得时候,他们三天内便会安排人来打井。” “早上我还看见打井队的李五,往西边去了,这几天大概都在你们这块忙活。”一旁的瓦匠道。 房子建好的那日下午艾泉便去衙门交了打井费。 打井队为了少跑路,打好附近一家的井便直接将他家的活提到前面来。 相同的土质条件他们已经打了七八家,艾家的水井自然也没费什么力气,一个时辰后,二人一人拎了一条鱼开心地走了,走之前还送了艾泉一个竹编的井盖。 井盖本来是要额外收钱四钱的,看着手里的大鱼,他们二人眼珠一转达成共识,四钱不收了,本来这也是他们二人的外快,井盖是城主的手工坊做的,卖出一份城主得二,他们一人赚一。 井旁没有后来的压水泵或是摇手架,艾泉想着等以后有了钱,画个大样给木匠请他打个手摇架安在井旁,这样弟弟妹妹也能轻松打上一桶水来。 几天后,艾泉和母亲一起坐着骡车去木匠处取回了两张床板,四张长凳,一张四方桌,两个小衣柜。 没有鞭炮,没有宴请亲朋好友,在大门上贴好护家的门神画像后,一家五口静悄悄地搬进了小小的砖瓦房。 “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艾远捧起手里的鸡汤,“开吃吧!” 两个小的一听,直接将小脸蛋埋到瓷碗中。建造房子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的好菜好肉第一时间送给了施工队,他们喝了半个月肉汤,今天终于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肉了。 “小心烫!”艾夫人笑骂道。 艾康龇牙咧嘴地吐了吐舌头,对着勺子吹了又吹,才将碗里鸡腿塞进嘴里。 “好吃!哥哥烧的菜比娘做得还好吃!”他吃完了还不忘吹吹哥哥的彩虹屁。 “嗯,比娘做得好吃。”艾丽终于抬起了小脑袋,瓷碗里俨然只剩黄灿灿的鸡汤。 “是,是,比娘做得好吃!”艾夫人假装生气道,拿着帕子将他俩嘴角沾到的汤油轻轻擦掉。 艾远的眼睛慢慢有些模糊了,几个月前,他还无比肯定自己会病死在流放的路上,现在,却和一家人坐在亮堂堂的房子里,开开心心地喝着鸡汤吃着鸡肉 住进了新房子,艾泉不再担心下雨天屋顶漏水粮食受潮,大手大脚地买了十斤大米十斤白面,本来还有些声响的陶罐内只剩两个米粒大小的碎银。 艾泉心里默默苦叹一声,必须摆摊赚钱了! 他从包袱里掏出当初买的绣帕、绢花和胭脂,用树枝做了个简单的货架子,准备明日开始摆摊的小小营生。 谁想,隔天一早,艾
家门口多了几捆柴火,井旁堆了一篮子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