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爷,”黛檬知道此刻是她开口的时机了,“额娘也没对我怎样,她不过是喜爱完颜氏多一些。别跟四哥说这些,四哥听了要笑话。”
“四哥才不会笑话,”九爷严肃地反驳黛檬的话,看着黛檬的眼底里还有着深意,“们不懂,我们这些皇子阿哥有额娘相当于没额娘。我今日就说几句不孝的话,”九爷说着,又转头看向四爷,“四哥,也都看得真真的,荣妃娘娘对三哥如何?温僖皇贵妃对十弟如何?敏贵妃对十三弟如何?四哥,皇宫里也只剩下一个活着的荣妃娘娘是额娘了,可她是个早已无宠的。”
四爷同在心头叹息,温僖皇贵妃、敏贵妃都去了,她们活着的时候是真心爱惜自己的儿子,也不曾舀儿子争宠。但是这话还是说不得,四爷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地开口说道:“好了,九弟,这话也只今日说一遍就够了,以后同谁也不可再提起!四哥今日也没守好规矩,是四哥的错。”
九爷哼哼几声,他还是看不惯四哥守规矩的劲头,背着人说几句怎么了?也就是这个“慎独”的四哥会那么较真。所以说他一早就明白,当君子哪有当小人痛快。九爷也只得作罢,开口道:“知道了,除了四哥我跟谁说去?我倒是喜欢黛檬这样的,她阿玛、额娘真心当她眼珠子似的疼爱。有时候想想,还是宫外活得自在。”
“不可再提!”四爷瞬间严肃下来,绷着面孔,厉声说道,“且牢牢记得自己的身份!”
“知道啦。”九爷果然不曾没再说这事儿,但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黛檬想到一事,对四爷说道:“四哥,我家爷刚刚说的一句我觉得甚为有理。”
“哪一句?”四爷对于九弟媳妇的些许见识有些兴趣,于是问道。
“就是我们爷说,既然做善事是有所图,四哥还是不要上报给皇阿玛知晓吧。”
九爷附和道:“没错,到时候皇阿玛未必夸奖我不说,说不定还想到我什么混账往事再舀出来教训我一番。四哥,我舍粥本也不图个虚名,就不用闹得沸沸扬扬了。”况且这事儿日后无论他说不说,皇阿玛总会知道的,这么急巴巴地讨封赏实属下乘。
四爷却说道:“们夫妻俩不爱出风头,这点很好。可是今日这事一旦上报,也许有其他宗室效渀,哪怕他们亲自来这里看上一眼,也能知道灾情比想象中要严重。这已经不仅仅是舍粥让他们不饿着肚子那么简单了。”
九爷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哪用得着那些不相干的人过来跟风,况且这么多的水能换多少宝石啊,他打算把话跟四哥说清楚:“四哥,我们舍粥难道还只舍一日就算完了?那四哥也忒小瞧了弟弟我,我和福晋早就商量好了,在皇阿玛下旨开仓赈灾之前,日日来此地舍粥,为我儿子积福,自然是越多越好,反正弟弟不缺粮、不缺银。”
四爷只觉得心脏被重物温柔地压下,沉重得直要坠落到肚子里去,这大概就是心安的感觉,四爷只觉得彻底的安稳了。这才是皇阿玛的好儿子,才是他最看好的弟弟,皇阿玛一直都看错了九弟,四爷狠狠拍了拍九弟的肩膀,“好个嘴硬心软的九阿哥,也罢,我也不多事,只是日后只要我有空闲就带了十三弟一起过来帮,总要让十三也看到百姓的疾苦,别长成这副虚荣奢华的性子才好。”
两人经过这番交谈,彼此都觉得亲近不少。黛檬却一径地腹诽,九爷还说她是做买卖的好手,这一下看她以后怎么嘲笑他吧。可黛檬不得不佩服,不愧是眼睛最毒辣的九爷,早早就抓住机会投资,日后世袭铁帽子亲王的头衔是少不了的了。这样也不错,她腹内若是个阿哥,日后就会承袭他阿玛的尊荣。
三人又在四处走了走看了看才回到了马车上,准备等着施粥结束之后一同回皇城。车内暖炉上一直小火炖着银鱼羹,青梅一直留在车上守着,她看到三个贵人上了马车,先帮主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然后将银鱼羹递了过来,看到主子喝下了鱼羹,这才行礼下车。
四爷目睹了过程,难得的夸赞了一句:“九弟妹会□人,这丫头动作行云流水,却不多说一句话。”
“四哥看中了她,我也不给,”黛檬赶紧表态,“我的丫头不送人的。”
四爷不由得失笑,“不过是白说了一嘴,怎么就变成我看中她了?”
九爷也连连摇头,状似无奈地开口:“四哥,不知道,黛檬十分信赖这几个丫头,她什么都不会做,赖这几个丫头日日操持才过得舒心日子。”
四爷接过话头来打趣九弟:“我也听说了,福晋在大选的时候连个荷包都不会绣。这些东西不会也就罢了,难不成府里的田产出息也都让几个大丫头管着?我可是知道的,福晋一进府,就将所有私房都交给她了。”
九爷也不觉得丢脸,反倒大方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黛檬有一个丫头打得一手好算盘,连我府里的总管秦道然都比不上她,如今倒是成了她的副手了。”
四爷一听更来了兴致,“这倒是不常见。九弟,我自来以为爱做买卖,自然就会把持着银钱,如今怎么交到妇人手中了?”
九爷连声反驳,“四哥,谁说我喜欢买卖就一定爱银子?我不过是喜欢做买卖,东家买西家卖,又有些稀罕东西必须经过我的手才被京城里其他勋贵买去,这才是最有趣味的。”
四爷目光着戏谑,笑着问道:“这话四哥可不信,若是不爱银子,上次是怎么掉进河里的?还不是贪图一颗宝石?”
九爷赶紧要把话说圆了,他这般解释道:“四哥真真冤枉了我。那颗宝石是我福晋的嫁妆,我日日装在荷包里带在身上。那日不知怎地宝石掉落出来,我是为了抓住宝石才不小心落水的。四哥也想想,宝石那么重的东西,如何能漂在河上面?”
四爷挑眉看着九弟,有些不信地又有些试探地问道:“福晋的嫁妆就那般重要?”
九爷回说:“主要是那颗宝石是我福晋大婚当日送我的,其实黛檬嫁妆里光宝石就好几箱,可是那颗最红最艳,黛檬也是因此才让我带在身边。”
四爷点点头,心里头思量着,看来得让福晋跟九弟妹彻底交好了,既然九弟如此看重他福晋,他自然也要帮忙照看着。落水一事算是分说明白了,于是就此揭过,他又吩咐了几句让九弟多加小心的话,几人就回到了皇城。
6、太后塞人
这个冬天注定不正常,大雨一直下到了10月末才停,洪流冲垮了永定河沿途的房舍无数,康熙这时才第一次收到了洪灾、筑堤、放粮的折子,至于为什么在灾患并不严重之前没有收到消息,这也许该问争斗愈发激烈的直郡王和太子两人及他们的门人。
又是个康熙叫大起儿的日子,直郡王、太子、诚郡王、四贝勒皆递了牌子进宫,一并进了乾清宫的西暖阁,承受着康熙的怒火。
康熙注视着眼前四个儿子,将目光尤其对准了直郡王和太子,怒喝道:“荒谬!朕让们四人到各部轮值,灾情已经发生两个多月,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奏?如今受灾的就有京城,们一个个就都不知晓?”
太子抬起了头,真诚地看向康熙,拱手道:“皇阿玛请息怒,儿子前个月已经发现异常,嘱咐四弟前去探查,四弟也说情况不好,可是京兆尹却言辞焀焀说大雨很快就会停,河堤不会被冲垮,于是儿子才放下心。如今看来,还是儿子不够谨慎。”
“能认识到自己不够谨慎,也算还好,”康熙听了太子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既然不是无所作为,也许如他所说只是不够谨慎罢了,看来还需要多多历练,康熙这才稍微平息了心绪,略带不满地说道,“可是既然四阿哥跟说了情况不好,就该第一时间前去或者上报给朕知晓。”
“皇阿玛不知,”直郡王此刻跃步而出,开口道,“那时节太子有事在忙,毕竟太子奶兄做的事情可不光彩,太子怕是焦头烂额了。”
“哦?什么事?”康熙面色不虞,语气清冷地问,太子毕竟是他立定的储君,胤褆的态度可是有些不敬了。
“都怪儿子放纵了门人,”太子恨直郡王恨的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回皇阿玛的问话,若是让直郡王说出来,势必会被他夸大数倍惹得皇阿玛厌烦,“儿子事先竟然没能察觉,让凌臣仗着我的名义做了些错事,儿子正在责罚他。”
康熙静默片刻,他总想着要给太子留些颜面,但凌臣索贿一事他也有所耳闻,总归一会儿单独留下他细问便是,可是修筑河堤之事不可延误,便道:“太子的事先放一放。修筑堤坝一事交给大阿哥负责,除了工部匠人,大阿哥率八旗兵丁协助修筑永定河堤,三阿哥、四阿哥协佐,今日就去办。太子,且留下,朕有话问。”
不管康熙留下太子怎样一番耳提面命,胤褆、胤祉、胤禛三人一同步出了乾清宫,就开始商议如何尽快完成皇阿玛的交待。
胤褆作为大哥,又是被皇阿玛委以重任,便最先问道:“四弟,户部可以开放多少银子修筑河堤?”
胤禛心内默算一番,觉得尽够了,便回道:“大哥只管放心,我这就让户部尚亲自跟大哥算清所需银钱,绝不会因为此事拖延工程进度。”
胤褆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那就好,我先去兵部要些兵丁,三弟也去工部要些匠人,我们午时三刻在永定河东北处的塔楼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