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望着司徒阙,本来恋恋不舍地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翟逸的脸色不善,陆简也一副“不想和那群人扯上任何关系”的样子,她只好朝司徒阙点点头,和他们一道离开。
急雨神色黯然,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如一万根钢针在扎,却忍着一声不吭。但是脚步虚浮,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翟逸见状,便拉着她的胳膊在她前面蹲下来,“我背你。”急雨失魂落魄,怔怔地半天也不作反应,他便不管那么多了,一把将她背起,让陆简先到路边去叫车。
过了好一会儿,才叫到一辆出租车。陆简坐副驾驶,翟逸扶急雨坐进了车后座,一抬头,念珠已经绕到另一则上了车。她往中间挪了挪,“你也从这边上吧,别让急雨动来动去。”
急雨苍白着脸,说了声“谢谢”。
途中急雨一直把头靠在念珠身上。念珠小声安慰她,“没事的,急雨,我们总有机会再问。”
急雨的眼泪顺着鼻梁滚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翟逸看起来一直是在看着窗外,实际上他一直在看急雨。他想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难过。
大概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翟逸心底划过从没有过的失落。
四个人到了医院,念珠去挂号。三个人中,只有她没有受伤。翟逸眉骨受伤,陆简的右胳膊脱臼。两个男孩嘴角都有淤青,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而急雨,因为替翟逸挡了那关键的一下,肩膀骨折,耳后还有一处扎进了玻璃碎片。
医生表示,最好做手术,以免引起错位,另外玻璃碎片也要尽快取出来。手术费用加起来一共需要五千块钱。
陆简和翟逸身上都带了不少的零用钱,但是远远不够支付这笔手术费。他们两个人的医药费付完后,剩余的钱仅仅够急雨一天的住院费。
念珠家里管控的严,零用钱还没有陆简的多,平时花起来也是大手大脚,眼下根本所剩无几。
“医生,能不做手术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急雨,突然问道。
“不行”,医生很严肃地回答道,“你这个情况比较严重,如果伤势轻,只需要局部做个固定。但以你目前这个状况,不做手术,日后一活动骨折处就很容易引起错位。”
“做,那我们做!”翟逸连忙紧张地应下,“医生,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我这就打电话让家里送钱过来!”
“不用……”急雨忍着疼轻声阻止道。
“不要固执,听翟逸的。”念珠按住急雨。
“我是说,不用跟家里……”急雨说,“钱,我有……”
“但是,我,我把它落在包里了。”她突然想起来。
“那你不是白说嘛……”念珠跺脚。
突然她仿佛拿定了主意,“医生,能先做手术吗?我出去一趟,半个小时内把费用补齐。”
陆简瞪着表姐,“你,有那么多钱呐?”
“急雨是因为我才受的伤,”翟逸说,“这钱本来就应该由来我出。”
“你来出?你拿什么出?”念珠抢白道:“你让家里人拿钱过来——你看不出来,急雨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吗?”
“你……”翟逸不明白她为什么尖锐起来,他明明是好意。念珠那番话有些刺伤他的自尊,他生出些许恼意。
陆简连忙出来打圆场,“能自己解决最好,省得麻烦家里——翟逸,爸妈知道了,可就追根问底个没完了。”他看了眼急雨,说,“跟我们打起来的,是她小舅舅的人。到时候家里问起来,急雨反而会被牵连……”
“什么牵连?”翟逸听了他后半段话后极为光火,“这事跟急雨有什么关系?陆简,你什么意思……”
“都别吵了。”急雨脸色苍白,恳求道。
翟逸闻言,立即收声。陆简知道他怒气未平,便干脆不再说话。
顾念珠偷偷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如约一次性结清了费用。
“姐,你哪来的钱?”陆简小声问她。
念珠瞪了他一眼。
“你有那么多私房钱呢。”陆简对她刮目相看。
急雨被送进手术室后,翟逸和陆简在等候区坐下。念珠则抱臂站在一边,和翟逸互不搭理。
“待会儿你怎么回去?”陆简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指针。“已经11点多了,就算是上晚自习,这会儿也该到家了。回头,你到家怎么说?”
“你们先走吧。”翟逸说,“我一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有事耽搁,等急雨从手术室出来安顿好,我再回去。”
“我不走。”念珠说,“作为急雨最好的朋友,我要等她出来了,才能走。”
翟逸默不作声,看向地面。
“姐……”陆简劝她,“你在这,赌什么气啊?”
见顾念珠不应声,陆简起身走过去,“已经很晚了,姐,我送你回去吧。”他回望了翟逸一眼,“这里有翟逸就行了,姨妈姨夫要是知道……”
顾念珠瞪了他一眼,“知道又怎么了……”话虽这么说,态度些软了下来。
陆简朝翟逸打了声招呼,然后硬拉着表姐离开了。
终于,只留翟逸一个人在这里了。
翟逸瞥了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突然觉得疲惫和道不明的酸涩交织着袭来。
他把头靠向冰冷的墙,久久地放空,形成一个孤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