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时分众人便按落云头,沿山涧林隙鱼跃疾行,又走了不下两个时辰,月亮早已斜悬半空,夜雪回头扫了一眼三人,远远寻出一处适宜安营之所,摆手示意后四人各立一角,探察并无危险后合兵一处起篝火。夜雪带着丫头就近斩断些草木铺于地上;守约拎起手中神兵外出狩猎试枪;玄策依循水脉前去汲水。几人的修为较之以前已颇多提升,这准备的过程便显得快了许多,不一时,远远听得一声猛兽哀嚎,众人便纷纷向营地赶去,盏茶功夫便见守约扛一庞然大物漫步走来,奈何肩上野兽过于巨大,头尾尽皆垂落在地,一路走来甚至刮倒不少小树灌木。
“好大啊!看来今晚有口福喽……”
玄策望着哥哥肩上的巨物,边走边大声吆喝,丫头将头一扭循声望去,不禁咯咯笑起。原来玄策双手各擎着一物,双臂向侧上方高高抬起,腋下各夹着一颗大球。
嘭——
咚——咚——
二人各自放下猎获之物,只见这只巨兽展开来竟有两三丈长,身色苍灰细颈短尾,与其庞大地身躯相比,一颗小脑袋显得极不匹配。但头顶却生着两支闪着寒光的犄角,向下看时面目已不清晰,整个面部竟被一弩悉数挥去,在这脖颈和头盖之间留下一个整整齐齐地圆形血窟窿,虽是可怖,却也只会令人想起造成这种创伤的那把风之子。夜雪平静地看着三人狩猎后的兴奋模样并不言语,眼角一转看向嬉笑中的玄策,玄策随即把手中的两只海螺状大物放置于篝火旁加热,颇为得意地说道:
“姐姐,若为寻不到盛水器具,我早就回来了。幸好看之两只大蜗牛,足足装了两大瓮水,河边正巧有这种不知名的果树,奈何再无手脚可用,只好摘下两个最大的带回来。”
夜雪轻轻点头聊作对答,火光中却见这蜗牛壳外沾着的丝缕血丝,遂又闭目良久,待重新睁开眼睛时,只见玄策早已取下岩羊犄角,并以此为匕首进行**分割,不一时便取下肩脊肉柱,切片后架于火上烘焙。半个时辰后,水已沸腾肉已飘香,四人以树叶为杯盘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扫旅途疲乏。
三尺余长的肩脊肉柱已吃的七七八八,两翁泉水也喝的行将见底,一路均在西北方向,是故此时的夜晚已颇为寒凉。三人围着篝火取暖,玄策取出另一只犄角匕首剖开橙黄果皮,夜雪酝酿片刻后轻声说道:
“万物有灵,量腹取材、果腹即可,以后切不可无妄杀生、徒增罪孽。”
“啊——”
玄策一声惊叫打断夜雪,只见其剖开的果肉却令人惊愕诧异。果肉瓷白细腻,与果皮相接之处略呈褐黄,极尽软糯之态,可其形状却相当独特,视之如同蛞蝓般粗壮肥大。玄策此时已弃刀瞬闪在三人身后,不能怪他变得胆小,只因为这枚果肉实在与他盛水时扯下的那两只蜗牛如出一辙,二者对比之下难免令其想到一些离奇、可怖的场景。
夜雪拍拍弟弟妹妹肩膀以作安慰,同时将手一挥,一道凌厉劲气将果肉连同果皮化为粉齑。天色已晚,如若再远道探察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夜雪安抚玄策后,众人便在连日来的疲惫和饱暖中沉沉进入梦乡。
玉蝉虽已略缺可月色清寒皎洁,树荫中四人的踪迹隐藏的恰到好处,只有忽明忽暗的篝火在提示着此处的人气。夜半时分风寒料峭,如一层霜盖从天而降覆于大地,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瞬间,唯有夜风下扇动着的岩羊鬃须仿佛是阴寒中的唯一活物。
风由凌冽转为轻柔,如一双纤巧玉手,剥茧抽丝般自舞动的鬃须间引出一团白雾。守约周身一凛,白雾随即停止凝在半空,好在守约打起寒颤的同时下意识地望向姐姐,夜雪洞察一切以眼神示意其闭目休息切莫理睬。果然,在守约合眼息神后,白雾顷刻间自岩羊身体抽离,月光下随风奔腾向西而去。
今夜事出蹊跷,依守约的谨慎个性,自然不会睡得太沉;夜雪深知此行之凶险不易,晚上睡觉从来都是睁着一只眼睛,何况又遇如此离奇之事。夜雪起身沿白雾远离方向追去,路过弟弟身侧时与弟弟对视一眼,示意其按兵不动,随后白纱一抖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