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宝似乎早便预料到扶祗要对自己严加看守,一大早便避开他们,偷偷溜了出去。
穿过热闹的集市,又越过几个偏僻的小巷,终于,她来到了王昭礼府邸。
太守府的院墙极高,而从墙内探出的,则是浓翠挺拔的秀竹,飒飒秋风穿林打叶,发出沙沙幽鸣之声,亦将那清甜的竹香向茅小宝扑面送来。
“猗猗修竹,不卉不蔓,非草非木。嘻嘻,他果然还是这样喜欢竹子呀。”
茅小宝满意地笑着,朝正门走去,却被两个家丁拦住去路。
“这是府衙,若伸冤鸣屈,先去县衙。”
茅小宝摇头:“我不伸冤,我找人。”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嗤笑一声:“找人?来太守府衙找人?你找谁?”
茅小宝梗了梗脖子,洋洋自得道:“我找你们太守大人。”
其中一个大胡子对另一个瘦削脸道:“看来这容貌俊俏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咱们大人来这乐安城才几日,便又有女子登门找寻了。”
茅小宝疑道:“又?你家大人经常有女子来找吗?”
瘦削脸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家大人年轻有为,容貌出众,早在他于茂县任职期间便常有女子登门,今日送些吃食,明日送条帕子的。到了京城,乖乖,更了不得,竟有女子来为自己提亲的。吓得我家大人谢绝一切登门的女子,出门亦是走后院侧门。”
茅小宝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们还有侧门。”
大胡子一巴掌拍到瘦削脸后脑勺:“多嘴!你同外人说这些做甚!这下都知道大人出门走侧门了。”
瘦削脸平白挨了一巴掌,自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撒气到茅小宝身上:“快走快走!朝廷命官的府邸门口也是你这等人来胡闹的?”
“我哪里胡闹了,我说了我要找王大人,很礼貌的同你说,要你通传一声,难道这是胡闹?还有,你说那些女子登门给你家大人送吃食手帕,那又怎样?在你眼里那叫不要脸皮么?错了,那是追求真爱,在对女子如此苛刻的教条之下,她们能做到如此,很有勇气。”
瘦削脸被一顿抢白,心里好不自在,却也无话可说,只得养着下巴拿鼻孔对着她问道:“你找我家大人何事?”
茅小宝从怀里取出那条手帕,脸颊染上了绯色的红晕,害羞地略低下头说道:“我、我来还帕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爆发出大笑来:“我说什么没错吧,果然还是来自荐枕席的。”
茅小宝又羞又气,抬起头怒视着二人:“谁自荐枕席了,听不懂人话吗?我是来还帕子的!而且我与他是熟、熟识故交!”
两个人笑得更欢了,瘦削脸对大胡子道:“老许,这话听着就那么耳熟呢。”
大胡子道:“这话我于茂县不知听过多少遍了,那些来找大人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不曾想,这刚到乐安城没多久,就又听到了这般说词。小姑娘,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我们家大人虽然脾气好,但是朱相国家的千金可脾气不好啊。”
“那是谁?”
瘦削脸得意笑笑:“我家大人虽一心为公不近女色,但京城中皆知,朱相国的千金与他一见倾心,朱相国亦是对大人百般提携。大人虽是去了茂县那小城做县令,不过是为了二公子的事,自行请命受罚,如今不也又升至太守了?以我家大人的才干,加之朱相国于朝中再运作一番,用不了多久便可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回去后他与朱小姐便就该完婚了。”
听到这里,茅小宝失落地垂下了头,两只手互相交叠,一下一下地抠起手指上的死皮来。
“他、他不是拒绝了朱小姐吗?”
瘦削脸笑出了声:“你消息倒是灵通。大人虽是拒绝了朱小姐,可她却不死心。人道是‘女追男隔层纱’,有朱相国这样身份的丈人,加之小姐非他不嫁的心思,哪个男人受得住?”
茅小宝的头垂的更低了。
“所以说,大人这儿,你便死了这心吧。“所以说,大人这儿,你便死了这心吧。我且问你,我们大人的帕子为何会在你手上?”
“是他借、借给我的……”
瘦削脸打断她:“一派胡言,我家大人于京城时,多少花容月貌的清流贵女、官家小姐对他青睐有加,他向来不会多瞧一眼。你再瞅瞅你,一副没长开的小矮刀豆模样,我家大人会借给你手帕?”
茅小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面红耳赤地哼道:“你说谁是小矮刀豆呢?你自己好似鱼竿一般,又瞧不起谁呢?”
瘦削脸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张牙舞爪地就朝茅小宝扑来,想要与她撕扯一番,却被她灵巧避开,又伸出一只脚将瘦削脸绊倒在地。
“呦,老冯没事吧!”
大胡子见他那狼狈相,忍着笑赶紧过去搀他,还不忘对茅小宝嗔怪着:“你这小姑娘,忒也无理!”
瘦削脸忍痛指着茅小宝道:“老许,不可让她跑了!”
“谁在外面如此喧哗?”
清朗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如细雨洒落,轻轻敲打在窗户,凉凉的,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