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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望都之战

辽军在遂城——羊山之战打了败仗,铁林军几乎全军覆没,损失两万多名精兵,无数战马和军械辎重成了宋军的战利品,自然极其不甘心。休整了一年之后,辽军重整旗鼓,再次越境南侵,杀向宋朝军事边塞重镇望都县,望都县隶属于现在的河北省保定市。辽军的主帅是南京统军使萧挞凛和南府宰相耶律奴瓜,他们带领十万辽军进围望都县。

宋朝这边配置是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都部署王超、定州副都部署王继忠、镇州都部署桑赞、镇州副都部署李福,高阳关都部署周莹。

上一任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都部署是王显,他已经七十一岁了,这么大的年纪,身体的各个零部件肯定都出了毛病,有的生锈了,有的损坏了,经常生病是常有的事。前些日子,他就生病了,于是向赵恒提出了辞职,请求致仕,也就是退休。老板,我生病了,实在干不动了,请求光荣退休,请你给我戴上大红花吧。赵恒看到了王显的辞职信,非常不解。王显同志,你才七十一岁而已,还很年轻嘛,正是发光发热,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大好年华,怎么能够轻言退休呢?

王显真是欲哭无泪,我都七十一岁了,还很年轻嘛?你这个小兔崽子真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怎么不懂得尊老爱幼呢?别人都是六十岁退休,我已经超期工作十一年了,难道你真的想我死在工作岗位上吗?我生病了,脚气发了,不能再工作了。赵恒不以为然,只不过是脚气发了,又不是血压升高了,有必要值得大惊小怪的吗?脚气发了而已,把脚砍了就是了,拄着拐杖一样上班啊。

王显几次请求退休,赵恒都不批准。王显没有办法,只好回到开封,面见赵恒。赵恒见他不请自来,非常惊喜。你不是脚气发了吗,怎么走回来的?王显坚持提出退休,赵恒只好安排他做了河阳三城节度使养老,王超接任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都部署。

王超出生于公元951年,才五十三岁,比王显年轻多了。他身高七尺,比常人高出一大截。宋朝的一尺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一厘米,那么他身高差不多是二百一十八厘米。这个身高,不当篮球中锋都可惜了。他和傅潜、王显、周莹一样,都出自赵光义的藩邸。也就是说,他们几个人都是赵光义的亲信心腹,因此都受到了重用。因为在赵光义看来,手下有没有本事无所谓,只要是自己的忠实粉丝,就要重用。反而那些越有本事的人,越要提防,越不能重用。因为太有本事,说不定哪天心血来潮,就会造反。

正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辽军大兵压境。王超立刻做出部署,命令一千五百名步军先锋部队先和辽军交战,试试他们的成色。与此同时,自己和副都部署王继忠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望都,又传令桑赞和周莹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望都会战。虽然桑赞接受了命令,但是周莹却拒不接受命令。王超,虽然你是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都部署,我是高阳关都部署,看上去你是上级,我是下级,但是你无权命令我。除了赵恒那小子和枢密院的命令,你无权调动我。

周莹的态度强横,简直不拿村长当干部,王超理所当然非常生气,虽然一再催促周莹出兵,但是周莹就像是茅房里的鹅卵石一样又臭又硬,始终不肯出兵。王超没有办法,只得和桑赞奔赴望都县。他们两部加起来只有六万多人,而且多数是步兵,只有极其少数骑兵。因为在此之前,河北的大多数骑兵被调往了河东。人马没有辽军多,而且没有骑兵,非常吃亏,这仗太难打了,干脆回家算了吧。但是战斗即将打响,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呢?

宋军的一千五百名先头部队和辽军的先遣部队遭遇,双方一场恶战,竟然半斤八两,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辽军觉得匪夷所思,我们可是骑兵,堂堂正正的骡马化机动部队,怎么打不过宋军这帮泥腿子,简直太不合理了。

宋辽两军在望都城南数里外的开阔地带相遇,金戈铁马,战云密布。宋军六万步军结成连环大阵,环环相扣,严阵以待。辽军战马嘶鸣,显得异常兴奋。

萧挞凛神情倨傲,根本就不把宋军步兵部队放在眼里,显得不可一世。辽军是骡马化机动部队,质量高。而且人数接近宋军的两倍,数量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占据着上风,把握着战场主动权。就算让傻子来指挥这场战斗,也是稳操胜券。正所谓穷则迂回穿插,富则火力覆盖。在部队数量和质量都占优的情况下,所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些战术战法都是鬼扯,正面硬刚才是硬道理。两个打一个,再加上还有战马,不大获全胜,简直天理难容。

萧挞凛是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之后的新一代战神,精通兵法战阵,当机立断,选择了和宋军正面交锋。依靠数量和质量的优势,一举击溃宋军。他下达攻击的命令,辽军骑兵挥舞刀剑,骑着战马,冲向宋军战阵,顿时杀声震天,烟尘滚滚。这个场景,就像是一辆辆步兵战车冲击人肉盾牌。宋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分明就是送人头。

辽军骑兵冲向宋军战阵,双方短兵相接,有人射箭,有人砍杀,有人骂有人叫,场面惊心动魄。开战之初,辽军都以为宋军的战阵就是摆设而已,中看不中用,在战马的践踏之下,眨眼之间就七零八落,不成阵形。殊不知宋军的战阵竟然十分坚固,士卒之间相互紧密配合,一个倒下,立即就有人迅速补位,因此阵形始终不乱。反而有的辽军骑兵闯入战阵,就像是进了迷宫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惊愕之际,当然是被乱刀砍死。

今天的战斗,辽军不但没有获胜,反而死了两千多人,算是小败一场。萧挞凛彻底懵了,怎么,时代不同了,骑兵打不过步兵了吗?宋军没有火箭炮、迫击炮这些重武器,怎么就打不过呢?其实今天王超的布阵非常合理,步兵对战骑兵,原本就吃亏。如果战阵分散,绝对会遭受灭顶之灾。然而战阵环环相扣,首尾呼应,因此挫败了辽军的攻势。辽军骑兵的优势是快速机动、迂回穿插,但是今天和宋军战阵正面交锋,其实是舍长取短,自然讨不到便宜。今天双方都打累了,于是各自收兵。打仗归打仗,日子还要过,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第二天,双方又开始了战斗。今天的战术竟然和昨天一样,宋军结成大阵,和辽军正面交锋。昨天这样打,今天又这样打,一点新鲜感也没有。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谁也压制不了谁。

萧挞凛心急火焚,心想这样下去,怎么才能大获全胜?于是骑着战马,拿着望远镜四处查看,寻找战机。透过错综复杂的战场,终于发现了宋军大阵的漏洞,原来王继忠的部队稍稍偏离了主阵。他欣喜若狂,立即率军猛攻。

正在这个时候,宋军运送粮草的队伍竟然抵达了战场附近。兄弟们,我们知道你们饿了,给你们送粮食来了。运送粮草的队伍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出门前看了黄历的?简直是天助我也,萧挞凛不禁乐出声音来了,派遣骑兵进行抄劫。运送粮草的队伍有士兵有民夫,当然打不过辽军骑兵,只能且战且退。秉着我得不到,别人也休到的原则,辽军开始放火焚烧粮草。运送粮草的宋军大为痛惜,你们这些天杀的辽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粮食?没有粮食还打个锤子,大家都散伙吧。

王继忠得知粮道被劫,于是带领一支骑兵前往查看。他是大将,顶盔贯甲,装束鲜明,在队伍之中格外显眼。萧挞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派遣耶律奴瓜率领人马前往堵截。瓜瓜,那个人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头发梳的油光水亮,一定用的是非常高级的发胶。我敢打赌,此人必是宋军的高级将领,立刻带兵攻击他。耶律奴瓜似乎有些不信,穿西服打领带的人多了去了,一定是宋军的高级将领吗?无论你赌什么,我都跟了。

耶律奴瓜带领骑兵飞驰而上,迅速将王继忠这一部人马包围起来。并且充分发挥骑兵快速机动的优势,将王继忠和宋军的大阵分割开来。王继忠吓了一跳,我是来查看粮道的,你们怎么把我包围了呢?敌强己弱,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突围撤退。由于他与大阵之间的空当已经被辽军控制,和大阵失去了联系。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有回复,唯一的选择是往相反方向突围,希望撤回到威虏军。但是既然已经进入到了辽军的包围圈,成了砧板上的肉,辽军怎么能让他从容撤离,自是穷追猛打。身边的士兵接连战死,王超又不增援,王继忠越来越觉得绝望。虽然咬牙苦战,终究寡不敌众,最后力竭被俘。耶律奴瓜不停追问,你的发型油光水亮,究竟用的什么牌子的发胶,从实招来。求求你告诉我,我也去买这个牌子的发胶,也梳成中分的发型。

王继忠战败,牵一发而动全身,士气受到了打击。更重要的是,粮食辎重落入了辽军手中。没有粮食就吃不饱,士兵们怎么打仗?面对多重不利因素,王超立刻下令全军撤退。虽然是撤退,但是秩序井然,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骑兵殿后,依次而行。绝不是那种打了败仗,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混乱场面。萧挞凛领教过宋军的厉害,也不敢过分逼近。再说宋军退而不乱,必须提防忽然反杀,因此虽然一路尾随,但是主要任务是抢劫。到一处抢一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王超带领大军退回威虏军,辽军也尾随到了威虏军,他们这样不依不饶,这下可惹恼了铜梁门魏能。你们这些辽军太不像话了,我要打败你们。派遣自己的儿子魏正和监军刘知训率军从小路包抄辽军的后路,自己则和辽军正南关门和辽军大战。与此同时,河北第一猛将李继宣也领兵出击,不过他听说王继忠战败,心中竟然有一丝丝恐惧。王继忠都战败了,辽军太可怕了,我有一点担心耶。但是转念一想,我是打虎第一人,怎么能够临阵胆怯呢?于是率领本部兵马出击。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辽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没有一个原因,辽军沿途抢劫,都狠狠的发了一笔财,想的不是和宋军厮杀,而是快点回去分脏,因此战斗力远不如从前了。众将联合出击,辽军大败而逃,缴获兵器盔甲多达十八万件。从河东紧急调往河北的两万名骑兵部分听说辽军撤退,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原路返回了河东。如果这个时候追击,说不定还有斩获。

望都之战结束,宋军阵亡共计两万多人,粮食辎重化为灰烬,辽军死亡人数不详。有人专门做过研究,辽军死亡人数差不多也是两万人左右,其实是两败俱伤。但是无论是辽军自己还是宋军,都认为辽军大获全胜。遂城——羊山之战,辽军战死两万名骑兵,大败而返,原本士气受到了空前的打击。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但是望都之战,士气军威又重回巅峰。原来我们还是天下无敌、无往不利的辽军,真是太振奋人心了。虽然宋军打了一二次胜仗,其实还是那个软柿子。萧挞凛也因为望都之战威名远扬,成为了辽国新一代战神。

王超把望都之战失利归结于周莹拥兵自重,按兵不动,战后立刻上表告状。老板,周莹不把我这个村长当干部,拒不执行我的调遣,导致望都之战失利,请你处罚他,扣他的工资,抄他的家。

正所谓掌心掌背都是肉,王超和周莹都是赵光义的亲信,惩罚谁都不好。赵恒于是不痛不痒的批评了周莹一顿,你虽然是妇联主任,但是怎么能不听王超这个村长的话呢?以后要和村长通力合作,搞好村支部的工作。对于王超则大加表彰,又发奖状又戴大红花。王超同志,河北虽然在你的领导之下,打了败仗,但是你依然劳苦功高,希望你再接再厉,勇攀高峰,勇闯天涯。

望都之战失利,赵恒内心肯定是不满意的,周莹按兵不动肯定有错,王超指挥失误也有错。但是他们是亲信心腹,铁杆的粉丝,实在不忍心处罚。那么处罚谁,谁背这口黑锅呢?赵恒派遣素有铁面无私之称的刘承圭,以及温柔和蔼的李允则全面调查此战。刘承圭演的是黑脸,李允则演的是白脸。一严一宽,刚柔并济。

望都之战失利,主要责任人应该是王超和周莹,但是赵恒却让刘承圭和李允则调查别人,两个人于是私下商量怎么办。刘承圭大惑不解,询问李允则。我说老刘啊,王超和周莹应该为失利负责,但是老板为什么让我们调查别人呢?你说他是不是傻了啊?李允则微微一笑,说出了其中奥妙。我看你才傻了,王超和周莹是老板的亲信,老板怎么舍得处罚他们呢?让我们去调查此战,其实是要找人背黑锅。刘承圭恍然大悟,原来老板这么做是要放纵坏人,冤枉好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人找来找去,找到镇州副都部署李福和指挥使王升。就是你们两个倒霉蛋了,准备背赵恒扔过来的黑锅吧。李福和王升面面相觑,大呼冤枉。王超指挥失误,周莹按兵不动,他们应该为望都之败负责,为什么要处罚我们?你们这样吃柿子捡软的捏,做法也太明显了吧。

这个时候体现出了赵恒的高明之处,刘承圭唱起了黑脸,他拿着皮鞭,凶神恶煞说道。你们还是招供吧,不然我就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李允则则唱起了白脸,虽然我们知道王超和周莹这两个人该死,但是他们是老板的亲信。虽然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冤枉的,但是谁叫你们倒霉,没有靠山呢?正所谓领导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没有罪也有罪。领导说你没有罪,你就没有罪,有罪也没有罪。你们就是背黑锅的命,正所谓有钱任性,没有认命。老板要治你们的罪,你们认命吧。两个人一黑一白,一唱一和,事到如今,李福和王升只好认命,在认罪上签字画押,判决流放。

看到没有,这就是赵恒做事的原则,首先是任人唯亲,出了错就拿不亲的人背黑锅,这样能让天下人信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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