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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蝗虫灾害

这天上朝的时候,赵恒拿出了一只又肥又壮的蝗虫。那些阿谀奉承的大臣们找到了机会,又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老板,有人养猫,有人养狗,有人养臭虫,有人养蟑螂,但是你把蝗虫当成宠物养,真是太与众不同了,我给你点赞。

老板,这只蝗虫给你养的比麻雀还大,再过几天,只怕比苍鹰还大,厉害厉害。

赵恒真的把蝗虫当成宠物来养吗?当然不是,他每天都要拜神求佛,哪有闲情逸致去养蝗虫。当年黄河两岸发生了十分严重的蝗灾,无数蝗虫成群结队,铺天盖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所有植物都被吃的精精光光。无数农田庄稼被蝗虫吃了,连锁反应就是农作物绝收,无数百姓要饿肚子。赵恒在皇宫里面捡到了一只蝗虫,让群臣看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害,理所当然要派遣宦官以及大臣进行调查。在赵恒心中,天天和宦官们朝夕相处,是最亲近的人,也最相信他们,因此很多大事都离不开他们。

宦官们领命,前往各地调查,但是被各级官员请进了办公室。宦官大惑不解,只能耐心询问。赵恒那个神棍让我实地考察,然后汇报蝗虫灾害的情况,你们把我请进办公室做什么?官员点头哈腰,笑逐颜开,笑的脸上开了花一样。考察蝗虫灾害不必急于一时,你来都来了,还怕蝗虫飞跑了吗?你远道而来,必须接风洗尘。先吃满汉全席,南北大餐,然后打几圈麻将。到了晚上,节目更加精彩,你是懂的。宦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赵恒那个神棍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工作,这样吃喝玩乐,只怕不好吧。再说今年的庄稼都被蝗虫吃了,颗粒无收,许多老百姓饿死了,我要统计一下数据。官员哈哈一笑,说道。老兄,你居然牵挂着老百姓,真是爱民如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老百姓饿肚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有饿肚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正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是人就会死的。反正这些人迟死早死都会死,无论是饿死还是冻死,都是死路一条。为了让数据好看一些,希望修改一下数据。比如,饿死了一千个人,能否去掉三个零。再比如受灾面积一千亩,能否再去掉三个零。毕竟我们才是一条贼船上的人,穿一条裤子,必须官官相护。

宦官知道官员这是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弄虚作假。你要我做假账说假话,手段真是太高明了。官员竖起大拇指,发出由衷赞叹。虽然你少了一个零件,但是智商明显提升,可喜可贺。官员们和宦官们狼狈为奸,一起欺骗赵恒。有的说蝗虫灾害被夸大其词了,原本只是几只小蝗虫,却被人说成了成群结队的蝗虫,简直就是用心险恶。有人说蝗虫变异,如今不吃庄稼,改喝可乐、冰红茶、冰绿茶了,但是它们最喜欢喝的还是长江水黄河水,因为没有防腐剂。蝗虫们只喝水不吃庄稼,因此几乎构不成灾害。王钦若的说法更绝,老板天天拜神,法力无边,威灵震天动地,惊动宇宙乾坤,蝗虫们惶恐不安,纷纷自杀身亡。它们自杀的方式千奇百怪,有的听相声乐死,有的在半空中被飞机撞死。蝗虫灾害已经接近尾声,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都举双手双脚称赞你是德迈九皇的好皇帝。官家勤政爱民,盰衣宵食,把白骨精、蜘蛛精、狐狸精、蜈蚣精等各路神仙感动的稀里哗啦。我郑重的请求,在玉清昭应宫举办一场大型派对,庆祝一下。赵恒想要粉饰太平,正有此意,正要赞成的时候,王旦站了出来。之所以会发生蝗虫灾害,是上天的警示,有什么好高兴的,有什么好庆祝的?你们怎么想的,脑袋都进水了吗?他说了实话,赵恒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不高兴,心中暗暗责怪王旦不该死心眼,实话实说,但最终还是没有批准举办庆祝活动。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成群的轰炸机飞来一样。君臣们大惊失色,纷纷惊呼,难道是美国的轰炸机来了?宦官周怀政连滚带爬进来,脸色都变了。报告老板,大事不好,蝗虫飞过来了。

蝗虫成群结队,密密麻麻,无边无际,遮天蔽日,和轰炸机群几乎没有分别。经过皇宫,把牡丹、芍药、兰花这些花卉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这么说吧,只要是绿色的东西,都被蝗虫啃了。就是有些大臣穿的绿色官服,也被蝗虫啃的千疮百孔。赵恒惊魂未定,怕着胸膛说道。好怕怕啊,这幸亏是蝗虫,不是美国的轰炸机。幸亏没有举办歌舞晚会庆祝,这要是传了出去,肯定闹出国际笑话。这些天君臣们没有闲着,天天捉蝗虫。

过了几天,赵恒正在吃饭。忽然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接着天色变的昏暗,真是日月无光,天地变色。周怀政又连滚带爬进来,气喘吁吁说道。老板,大事不好,又有蝗虫经过。你快把绿西服脱下去,不然蝗虫会把你当成绿色食品啃了。皇宫里面满是蝗虫,大家纷纷动手捉捕,一连闹了好几天。

赵恒非常迷信,相信天人感应,先是火灾,现在又是蝗灾,坏事接二连三,心中开始惶恐不安起来。这些年来,我一件正事都没有做,东封西祀,大搞天运动,到处修建宫观,弄虚作假,求神拜佛,难道蝗虫灾害是上天降下的谴责?越想越害怕,因此落下了心病,身体也渐渐变差。其实他清醒的很,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荒唐之极,只是已经上瘾,再也停不下来。能够做皇帝的人,智商怎么怎么会差呢?只不过有时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当天晚上,他一个人来到太庙,跪在太祖太宗的神位前,虔诚的请罪。大伯、老爸,这些年来我穷奢极欲,把国家搞的一团糟,请求你们赎罪。既然错了,怎么还请求恕罪呢?

东封西祀,耗费一千六百多万贯钱。又修建了二千六百多座宫观,每座宫观安排一名正使及若干副使,只拿工资,不必到宫观赴任,相当于是兼职。花钱不计其数,几百本账本都记不下。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发生火灾,烧毁了左藏、内藏、香药,损失惨重。现在又发生了蝗灾,全国大半区域粮食绝收。这些年来挥霍无度,大肆撒钱,又加上各种灾难,国家的钱早就掏空了。没有钱发工资,只好把火灾中烧坏了的物品发给大臣,抵扣工资,甚至还打起了白条。同志们,国家没有钱发工资了,先给你们打白条。等有了钱,再发现金。这时的宋朝千疮百孔,已经举步维艰,又岂是在太庙道个歉就能过去的?

赵恒内心惶惶不安,于是改年号为天禧,似乎要和以前划清界限,这一年也是天禧元年。他身体大不如前,担心自己随时都会嗝屁,于是开始考虑身后之事了。只有赵受益这一个儿子,皇位肯定由他继承,这是毋庸置疑的。赵受益已经八岁了,身体健康,活泼开朗。既是皇子,衣食住行,理所当然是最后的。而且教他读的老师,不是大儒就是名士。

入内内侍省副都知不仅是赵受益的保姆,专职服侍他,同时也是赵恒最信任的宦官。能做皇子的保姆,肯定也最让赵恒放心。太监系统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内侍省,一个是入内内侍省,两个部分的正长官是都知,副长官则是副都知。周怀政就是入内内侍省的副长官,同时也是天运动坚定不移的簇拥者。

赵恒这天召见周怀政,语重心长说道。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可能是做了很多错事,因此上天惩罚。周怀政心想,你可太谦虚了,你上台以来,就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赵恒接着眉头紧锁,叹息一声。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拥立赵受益为太子。周怀政无比激动,差一点就乐出声来了。官家要上西天了吗?恭喜,恭喜,祝你一路顺风!赵恒白了一眼,我说的是万一,如果我那天病倒了,一病不起,你必须拥立赵受益为太子。你是他的保姆,一泡屎一泡尿服侍他长大,天天形影不离,甚至比我这个亲爹还亲。我今天说过的话,一定要记在心里。周怀政点了点头,郑重其事是回答。官家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想必你已经没有牵挂了,想死就去死吧,什么时候死都行。

天禧元年九月十日(公元101年10月2日),王旦去世了,终年六十一岁。他去世前几个月,就已经病了。几次申请退休,赵恒每次都不批准。你还能吃能睡,怎么这么早退休?别想偷懒,赶快去干活。王旦非常愤慨,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我打螺丝送快递,是不是想榨干我身上最后一滴血,你究竟是不是人啊?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赵恒询问王旦,你死了之后,谁人可以接替你做宰相?王旦郑重其事的回答,寇准这个家伙上厕所点蜡烛,非常的与众不同,可以接任宰相。但是赵恒没有让寇准做宰相,而是让王钦若做了宰相。阿若,阿旦推荐寇准做宰相,但是我并不待见他,你来做宰相吧。王钦若终于成为了梦寐以求的百官之首,做梦都笑醒了。哈哈哈,我做宰相了,真是太高兴了!

他得偿所愿,欣喜若狂,但是有一个人却不高兴,就是周怀政。他们都是天运动的支持者策划者执行者,是同一阵线的人,按理应该志同道合,狼狈为奸。王钦若做了宰相,应该替他高兴。恭喜王相公,贺喜王相公,如今你是一手遮天的宰相了,独揽大权,咱们搞天运动,更加方便了。我们两人,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一旦联手合作,就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但是周怀政不但不为王钦若喝彩点赞,反而怀恨在心,发誓要扳倒他,要把他从宰相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把寇准扶上宰相的位置。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历史上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好臆测。可能的原因有几个,一个个分析吧。

一个原因,可能是王钦若一朝大权在手,开始极度膨胀了,大事小事都管,不把周怀政放在眼里了。如此一来,就碍着周怀政的眼了。权力就是一张大饼,王钦若一个独吞了,周怀政就吃不着了,因此记恨在心。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两个人面和心不和,平时没少勾心斗角。各自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罢了。另一个原因可能是王钦若行事高调,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周怀政。譬如打麻将的时候,王钦若劫了周怀政的胡,让他耿耿于怀。还有一个可能是,周怀政和寇准关系密切,基友的关系。你王钦若何德何能,能做大宋朝宰相,我要千方百计扳倒你,然后把我的好基友寇准扶上宰相之位。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他叫怀政,心怀天下,必须要搅动政局?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发誓要扳倒王钦若,让寇准复相。

但是要让寇准复相,有两个问题,一是寇准会不会听他的话,回京师复相。二是赵恒同不同意让寇准复相。不搞定这两个问题,寇准即使回到开封,也登不上宰相之位。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天入手。于是紧锣密鼓,开始实施了倒王计划。

这天,御药使朱能来到了永兴军,永兴军就是现在的陕西西安。朱能来到永兴军,想必是来采集草药的。大家都猜错了,他虽然是御药使,但是没有行医资格证,不会看病,连最普通的感冒发烧都不会治。他来到永兴军,是来做巡检的。永兴军巡检,也就是永兴军的公安局长,负责治安管理。从一个御药使,转变为公安局长,跨界的跨度还是很大的。寇准是知永兴军,相当于市长,朱能是公安局长,正好是上下级关系。永兴军是一个行政区域,和府州平级,说是军,其实就是市。

朱能不在开封享福,反而跑到永兴军来当什么巡检,是不是得了脑残病?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自己开点药吃,治一治自己的脑残病?其实他自己不想来,是周怀政让他来的,不来不行。

朱能原本是单州团练使田敏家的一个门客,除了天生一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没有别的本事。他和周怀政的侍从姚斌是好朋友,经常一起谈天说地。朱能天生有一个好口条,说起神鬼故事,真是绘影绘声,栩栩如生,姚斌于是把他推荐给了周怀政。朱能讲了一段聊斋的故事,周怀政非常高兴。你这同志的口条太灵活了,把聊斋的故事,讲的像真的一样,不上百家讲坛,真是太可惜了。赵恒那小子非常迷信,相信神仙鬼怪,我把你介绍给他。凭我的面子,他一定会重用你的。遇上了我,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快点跪下来磕头吧。朱能看着周怀政,心中嘀咕,看你的样子,也不太像是狗屎啊。

周怀政带领朱能觐见赵恒,隆重介绍。老板,这个同志叫朱能。是朱能,不是猪悟能。他会很多神鬼故事,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朱能当即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一个神鬼故事。赵恒听完之后赞不绝口,你这个猪悟能同志讲的擎天柱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太精彩了,你这么能胡说八道,我准备封你为故事大王。周怀政听到这里,吓了一跳。一见面就封故事大王,那不是远远超越我了吗,以后还怎么控制他?于是大胆进谏,老板一见面就封王,好像不太合适吧?赵恒想了一下,确确实实赏赐太重了,于是任命朱能为御药使。周怀政正是知道赵恒迷信,相信鬼神,所以引荐朱能,达到干涉军国大事的目的。

朱能不但会胡说八道,而且胆子极大。在终南山修建道观的时候,假借神鬼之说,批评朝政,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他的靠山是周怀政,理所当然,让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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