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梧……咱姐不是在这儿来着?人呢?”袁茗卿拎着一堆“战利品”,转着圈子东张西望。 夏知微跟着找,“于师兄?” “哦,你们在这儿!”于静谛小跑过来,“可找到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夏知微:“……是呀是呀。” “哎呀,瞅我,激动的都忘了传话……仙君,嗯,园主,他叫我到宁安茶馆等着你们,君上有些累,就先回了。” 宁安…… 夏知微和袁茗卿齐刷刷回头——华安……商行。 啊这……“袁茗卿!” 袁茗卿不敢躲,啊啊啊,他只是看着熟悉来着,谁想到竟然连地方都记错了。哦,这么说,同情地看一眼于师兄,找到他们真挺不容易的,怪不得那么惊喜——跟见了亲爹似的。 于静谛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匾额,若有所思,随机无奈。笑笑就算揭过,“你们是在逛逛?还是这就回去?” 这……其实还想逛逛。先前有梧哥托着底,两人谁也没把心思放在路边小吃上,但架不住还蛮好看的……颜值至上夏夏童鞋大义凛然试毒…… 在尝过半条街,无数次踩雷后竟然真有不少味道还算不错、独具风味特色的——当然没有忘记给梧哥装一份带回来。 之所以找回来,一方面是东西有点多——托词!不会放空间镯里?!但无论是提建议的袁茗卿,还是接受提议的夏知微,谁也没有反驳。 那自然还有另一方面,梧哥。歇会儿……也歇够了吧?那一起走啊~打包的哪有现做的好! 但,让师兄等着,肯定是不好的,而且灯会还有很多。退一万步,还有庙会啦、集市啦……“好啊,回去吧——” 于静谛反而似乎为难,“我突然想起师尊还交代了一桩事没办……嗯,溁水君上的话我也带到,二位也有归峦君上的令牌,出入不是问题……” “好好……没问题的,我们自己回去。” 于静谛有模有样地迟疑一瞬,笑着点头,“照顾不周,多谢二位体谅。这次是我不对,再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哈哈,不过有园主在前面顶着,恐怕师兄我的用武之地是没多少了。”于静谛一摊手,无赖的浑然天成,又让人并不反感。 既捧了溁水仙君本事大能力强,又夸了袁、夏二人与之交情好前途无量经手的都是大事,还不忘留一个把麻烦推出去的话头——溁水仙君都帮不了的忙,他一个小小弟子,又能怎么样呢?【摊手jp】 依次与于师兄道别,两人低声讨论两句就算结束。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羡慕不来,也鄙夷不去。 说是逛逛,但心里也不安宁。 “回吧。”夏知微停步,在这儿走也总悬着心——梧哥怎么样了…… 袁茗卿无可无不可,他对这些兴趣不大,倒是对身边的人兴趣更大些。 梧哥的院子漆黑一片,想来主人已经歇下。走到门前才看到还有一点微弱的光亮——是那盏山水宫灯。 夏知微抚摸宫灯垂下的红色流苏,不伦不类的。突然说:“这个不好——我们……哪天再做一个!” 看茗卿迟疑,顿时不满,挑着眉毛竖着眼,尽力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这要是以前那张脸或许还是不成,但换上夏柔的……嗯,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你是不想给梧哥做?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做!” 得,哪个都是好说的。袁茗卿:“……我是在想……” 咱们什么水平,也敢大言不惭地在这嫌弃这灯不好……嫌弃就嫌弃了,毕竟他们又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宫灯也确实不怎么的,尤其被梧哥拿在手里——不配的气息在那时达到了高潮! 但是扬言要做一个更好的送给梧哥…… 殇弃大陆加上无尽海都不够发挥,是想上天吗? 怎么敢的! 夏知微也想到了计划里不合实际的部分:0-0!啊这…… 算了,洗洗睡吧。 听说修者寿命还是会长一点的,争取毕生之年能做出一盏送的出手的人物宫灯吧! ——至于与梧哥相配这种神仙难度的事情,还是不要交给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宫灯了…… 洗洗睡吧,洗洗睡吧。 第二天迎接太阳的,仍然是梧哥的活泼自信的大宝贝! 让人松一口气的是,梧哥昨晚似乎真的累了,或者是尊了医嘱既没有动灵力也没有动灵识,总之是没听见夏知微吐出的豪言壮语。 ……哦,不对,
第二天没有太阳,只有鹅毛大雪。 夏知微:……比东北还恐怖啊,这是二月!没有公历,农历二月!鹅毛大雪! 乖乖裹上棉袍,再穿一件厚氅。 袁茗卿看着看着,突然笑了。面对夏夏凶巴巴的,“是不是在笑我!” “是啊。”不等夏夏炸毛,袁茗卿又说,“我想起以前……以前你喜欢看古装剧,看仙侠剧……要不是嫌汉服贵,就买了……” 嗯。夏知微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也想起披个被单就能扮公主和娘娘的时光。于是来不及感伤,用水凝出一面镜子,理理衣领翻翻衣袖,再晃晃头上的带着两个小垂珠的簪子,前照照后看看,瞅哪儿哪儿好! 按袁茗卿的安慰话叫“欣赏美丽”,当然夏知微自己觉得那就是在臭美~但也不妨碍心里亮堂堂的! 臭美时间很快结束——虽然夏知微觉得她还能照一个小时……呃、半个时辰,但想想梧哥那里还打算蹭个惦念良久的饭,两害相权取其轻,忍痛割爱吧。 雪下的着实不小。夏知微像从前上学时一样,踩着茗卿的脚印往前走,吱呀吱呀,咯吱咯吱,吱呀吱呀,咯吱…… 看着茗卿背影,夏知微不禁欢喜……茗卿感触可能没那么大,毕竟夏知微的壳子都不是一个,但茗卿可是身穿啊,一点都没有变…… 穿着古装,带着发冠,腰间还悬一枚玉玦。 像梦一样。 又无比真实。 梧哥的院子离他们不远,但开门却发现里面不仅一个。 “归峦?……君上……”逐渐消音。 梧哥和杜师兄闭眼分坐在归峦的一前一后,周身灵气弥漫,浓郁得肉眼可见。 【桌上有粥,对付吃一口吧,没准备什么太好的。】 微生梧和杜芮蒂一前一后,一正一反,神情严肃,配合默契。 夏知微:不敢说话。 无声的吃过一顿粥,过后有脑子回味这顿饭时才发现梧哥的“对付”,实在太谦虚了。但就目前而言,两人没有心思品味美食。 归峦君上……怎么了? 旧伤?还是修炼出了岔子…… 【小七,不可妄动!】 强大而零散的灵识在房间里散开,袁茗卿被震得发晕,夏知微却还有些余力,眼神立即尖锐起来,对归峦君上的情况也有了更深的感触。 ——君上已经无力控制灵识的传递了。 但这无济于事,她既不能帮君上疗伤,也做不到炼药救人。用灵识引导茗卿跌宕起伏各有想法的魂魄归位,指尖在手帕上揉搓将其润湿,仔细小心地擦净耳鼻出的血迹。 终于,梧哥停了手,灵力散去。 杜芮蒂恭敬而感激,跪地:“多谢——” “噗——咳咳……”微生梧撑着身子没倒下,睁开眼却连瞳孔都是散的,最主要……咳出了血。 “梧哥!” 泥牛入海,没有回应。 杜芮蒂想了想,难得体贴说句软话,“没事的……至少身体没事。” “瞎咧咧什么。” 原来是微生梧已经回了神。抿去唇角的血,又施了一个洁尘咒,“恩将仇报?不愧是狼崽子。” 杜芮蒂眉宇凶戾,脸上肌肉也狠狠抽了抽,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拿一个软枕垫在微生梧背后,让他靠着。 梧哥大概是真的没力气,不但语气淡淡——其实倒很少又激烈的时候,只是前面两句话里的不太一样,而且有了靠枕,一点不带挣扎地就把身体砸在里面。看状态能随时睡过去。 但他还醒着。 于是杜芮蒂只能压着脾气听微生梧贬他。 “我在这里给你救人,你在那里给我惹事?跟茗卿知微说什么乱七八糟——” “又没说你命不久矣!” 微生梧被噎住,随即把手掐在打坐中的归峦脖子上,“我看谁命长!狼崽子?” 杜芮蒂:“……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的错,我命不——” “呵。” 是想归峦醒后和他告状吗?——“园主逼我说自己命不久矣”,啧!心机狼! 杜芮蒂:“……”怎么这么难搞! “您还是打我一顿吧。”杜芮蒂一说完就对上园主那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脸,就怂……异常的怂。努力回想刚才的话有什么错处。 “我?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欺师灭祖斩草除根把我送走?”一连串都不带停顿的话让袁茗卿充分意识到上次……呃
,或许是上次的上次,梧哥找他谈及夏夏的问题时,实在是太温柔了! 杜芮蒂听的脸发绿。呵呵,就算园主刚给师尊疗完伤,他也一点不信再顺手揍他一顿对园主身体有什么妨碍,更别说“送走”!顶多……也是最有可能的,揍完他心情大好,饭都能多吃一口! “生气了?”微生梧可不管杜芮蒂想怎么回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他缓缓地,牵出一个极具恶意的笑,“师叔这可是为了避免你才领完欺师的罚,又要挨守丧的苦哇。” 重剑出鞘,杜芮蒂狼一样眯着灰眸。 ——师叔这可是为了避免你才亲手送师尊入棺,又要害师叔立碑哇…… 咒、师、尊! “还用我咒他?”微生梧仰着脸,闭着眼,靠着软枕,不屑道:“就他能活到今年冬天算我自砸招牌!” 杜芮蒂一顿。 “挥下来啊,”微生梧给他加刚儿,“不管不顾地挥下来。” “没准儿,不仅能赐你师尊一个利落,还能让你一场丧事解决两位长辈呢,挥下来啊。” 杜芮蒂终于无措,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像没被师尊捡到前……和狼和猪和熊打架打输了没了窝时灰头土脸的无措一样,不知该打回去还是认输。 “像以前一样,‘一往直前,所向无敌永不退后,任前路如何,我自,一剑破之’,挥下来啊。” 重剑掉在地上,杜芮蒂面色煞白地退了一步。 只引来微生梧的嗤笑。 所以袁茗卿接受到梧哥“安慰他”的眼神时,是无比懵的。 他好不容易学会不冲动,在没弄清事情原委前不做判断——虽然看起来梧哥咄咄逼人,看起来杜师兄处处隐忍。 “杜……”他该说什么? 微生梧合眼,不用说什么的。 举世皆敌时,有人能站在身后,本就是一种难能的支持。 “出去。还想我也留你过夜不成?” “……不敢。” 杜芮蒂又看了一眼师尊,准备退出去时听园主说:“我不会……我还不至于,无能到让归峦死在我面前。” 这样啊……那他就放心了。 这样啊……那他,也太无能了…… 杜芮蒂眨眨眼,将眸子里的水汽眨掉,一头钻进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