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被找到时——他被一只雪精捡回洞穴——从杜荣进了杜家,雪精这种生物眼神不好使就是修真界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只是这次仍然稍微有点大条,那只雪精大宴宾客,咳,要阿棠做他媳妇哩。” 袁茗卿:“……” 夏知微:“……”这只雪精好猛哦。 “嗯……不管,目的为何,那只雪精其实都算救了阿棠。不仅仅是因为他把阿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也不仅仅是他把阿棠放在他洞穴里省得阿棠冻死,他……咳咳,经常在阿棠身上无意识地蹭,魂魄也在无意识地修补阿棠那破损的,快要碎掉的魂。” “也是由此,阿棠才有机会,重塑灵根。” “只是很多东西,终究是回不来了。” “流光最终拍棺定性,杜玲钰是深入敌营的孤胆巾帼,杜荣是与大魔同归于尽的英雄。杜棠养在北岭,做上玄的弟子。” 梧哥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夏知微茫然:“那……杜玲章……前辈?” “查无此人。”这不用微生梧来答,袁茗卿就记得清楚。 微生梧蹙眉,“流光办事还是很周到的,查无此人不至于。只是一个基本没有名姓没有功劳没有痕迹的人罢了,真想找,还是有的。” “喏,‘杜家玲章,身无灵根,一事无成,仙圣四十三卒。’毕竟查无此人多容易被人看出来不对劲啊。” “至于归峦父亲的功绩……大概是被瓜分了吧。所有活人,都比较满意。” “杜家已经,繁盛太久了。但杜家又家风极好,其实没有得罪什么人。人死灯灭,肥肉到嘴,没有谁会在追着一个孤子不放,也没有谁会拼着触那个所有人心里的伤疤就为了大骂杜玲章叛道。” “还有谁没交代吗?快下车了。” 沉默。“那走吧。” 后来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一个见惯了四季都有花有鸟,哪家都供食供水,见惯了热情豪放的阿兄,灵巧清秀的阿姊的少年,磕磕绊绊蹒跚在从未见过的冰天雪地的三百余年。 “梧、梧哥?”错身时夏知微叫住了微生梧,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为什么……雪精,会叼走君上啊。” 微生梧挑了挑眉,“叼”?这个词用的好,下次拿去气气人~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身上的气味好闻?那只狼崽子也总喜欢蹭来蹭去。”微生梧答的随意,又揶揄地笑,“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呢,不着急。” …… “对四!我出去喽!” “顶,死。”微生梧淡笑着放下手中最后两张牌。 袁茗卿被噎的气个半死,哗啦一下撂了牌,仨k仨a,这都能憋手里!?那有什么办法呢,夏夏和梧哥你出一个我岔两颗,最气人的是梧哥还能自己勾回来! “要不我直接去跑步吧。”袁茗卿没好气敷衍。 看着梧哥那张略带惊讶的脸,袁茗卿又有些嘚瑟,难道梧哥以为他在连续跑了半个月之后,还猜不到梧哥是在刻意锻炼他体能吗? ——虽然截止目前,他还没有抓到梧哥出千或者动用灵力的证据! 微生梧确实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由衷觉得茗卿实在有自知之明——并且震惊于你为什么还指望我……挽留你?” 袁茗卿被气了个倒仰,好你个微生梧诶!看我今天理你的——“……”小——心—— 袁茗卿憎恨极了这种最危急的时刻,偏偏动不了也喊不出,梧哥…… 被刺中了? 哥!袁茗卿猛地窜过去,他什么也没想。没想过刚刚刺伤了梧哥的人会不会顺手也杀了他,没想过微生梧要是出了事以后该如何自保,没想过他这么过去梧哥的属下和拥簇会不会误会…… 梧哥,碎了? “我没事。”修长有力的指骨收拢,扼住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的颈部,淡青的血管蜿蜒在手背上,有一种莫名的、暴力的美感。 “那是速度过快导致的残影。” “时间紧急,没来的告诉你们。吓到了,抱歉。” 微生梧封住刺客的修为和嘴,“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说完,闭目养神。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再下去锻炼了,袁茗卿示意夏夏去看看梧哥,自己找了跟浸过药水施过咒的绳子,把人绑的结结实实。忍了又忍才没一脚踹过去——总不能用私刑吧? 摆出打坐的姿势,但又怎么可能静下心去修练?分着神去关注梧哥那边的情况。 “……哥?” “怎么?”微生梧看着夏
知微那一副想问又不敢,不问又不甘的表情,笑,温声:“真的没事啊。嗯……不放心是吧?哥的信誉不高是吧?” “没!没……” “知微……不方便的,那个!别偷偷听了?你来看看,亲眼看,总放心吧?” 袁茗卿被臊的低眉顺眼,但也不愿意放弃这么个机会——谁知道梧哥是不是受了伤伤就故意这么说,想让他知难而退!? 梧哥可不是没有前科! 微生梧白一眼袁茗卿,“看哪儿?” “都……都看。”不行,底气不足……这有什么怂的啊?这是为了梧哥的健康着想!袁茗卿,硬气起来! 微生梧随手一道灵力做成帷幕,解了衣衫,“看,今天看不出来,你就下去一直跑到尾。” 袁茗卿:“……”底气好足哦,啧啧。 扫两眼,嗯,没有外伤,没有血迹,袁茗卿赶紧给梧哥把衣裳罩上,咳……梧哥,就是和那些能一起开荤段子的兄弟,感觉不一样…… 就像上次冰泉……梧哥总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在这儿愣着?不想下午跑步在拖延时间?”微生梧眼睛都没睁,语气闲闲。 “走走走!”三步并两步跳下车。 “龙雁兄dei~来一场真汉子之间的比拼吧!” 车上的夏知微:“……” 茗卿,这么……不,她应该说可爱还是中二? 闭目养神差点被一嗓子呛住的微生梧:“……呵。” “知微,你告诉他,这只,是雌的!” 夏知微:“……好。当然,我会的。” …… “梧哥?准备出发——”e…… “嘘。”微生梧脸上的诧异一闪而逝,竖了食指在唇前,“知微,别声张。” “你听哥说,真的没事——” “我说!我……帮你上药。”夏知微赌气一般把纱布和药粉抢过来。 她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仰仗着梧哥,还能对梧哥耍横吗!她能说什么?梧哥也是为了他们好,她作为受益者,还能怪梧哥不吝惜身体吗! “……别哭。夏夏……” “我、我才没有。”夏知微一抹袖子一眨眼,她才没哭! “你都不疼嘛……”动作却不由自主轻下来。处理伤口,对于原本的夏知微,应该是十足超纲的。 幸亏在那座似乎与世隔绝的小山里时梧哥像怕哪天他一个没照顾到,夏知微就伤重不治了一般,首先教的就是各种生存、简单处理伤口的方法。 但夏知微仍懂得不算多,可也知道,这么深……“你怎么就……” 夏知微回想到刚才她径直推门而进,看见梧哥咬着纱布给自己换药,苍白着脸,额间还带着细密的冷汗…… “我就知道。”那天她就觉得不对劲,哼!大骗子!就一点不能信!就应该坚持直觉!坚持自我! “知微,你听我说……”梧哥的眼睛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温柔又缱绻,专注的像奉上了整个世界的偏爱。“不是刻意要瞒你们——” 夏知微冷笑,“是。您怕吓着我们!” 看梧哥难得被怼的哑口,夏知微却并不觉得痛快,反而心里像是也被捅了一剑……疼得厉害。 “抱歉。” 夏知微哭的太委屈了,止不住眼泪,还不出声。 微生梧转过身,对她招手。 夏知微扑过去,又赶紧起开——可别压了伤口……这两天的小事却一点点在脑海中掠过。 茗卿请梧哥指教拳法,梧哥还曾与他对练…… 她找到一种不错的辣味小吃,兴冲冲和茗卿分享,最后留一点带给梧哥…… “哥……”您把她们宠的太坏了,就连这种时候,第一个想法,也是怪您“怎么不说呀……” 怎么就那么接受那些没必要的伤害,怎么就那么容忍那些根本无关紧要的要求? 就算不好让他们知道受伤,也不必事必躬亲的照顾,也不必有求必应的迁就…… 夏知微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微生梧也就轻轻拍拍她的头。“好了,我房间有易容的材料,你挑着处理一下,咱们就出去吧。再不出去,茗卿,该起疑了。” “嗯……哥。” “知微。先不要告诉茗卿,好吗?” “不是让你帮我瞒着他,哥过两天……找个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他,行不行?” “过两天?”夏知
微刚强撑着硬下心来装出一个冷漠的诘问——过两天到了溁洲,是个“安全的地方”,就不需要再用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来安他们心了,是吧?! 就看见梧哥面上很淡的迟缓…… 夏知微没有再说话,“强硬”地给梧哥换了外裳。指尖在伤口相对应的位置轻轻划过,很疼吧…… “我不会说。” 狼狈地落荒而逃前,夏知微听到自己冷淡的、生硬的,似乎漠不关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