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微缓了缓，继续道：“我刚才……” 袁茗卿打断，“会难受吗？” 摇头，“异乡人，应该是提示词。看看多少人提过，荆红朽、小粥、我……咳，灵瞳，值得重视，为什么只有异乡人，如果煞气爆发，村里人才是第一批受害的。” 袁茗卿点头，记下来。“没错，煞气腐蚀吞噬可不管籍贯，能保命，无非离得远的和修为高的，村人都不占。” “哭……不是因为难受，反噬之类没有啦！就是一种莫名的很悲伤，很心痛……” “但是茗卿，我直到现在，都不能确定。” 夏知微说的很正式，“不确定我是不知道是不是煞气，还是我不想知道是不是煞气。” 袁茗卿摸着下巴沉思，“虽然有点不恰当，但，夏夏。遇事不决？” 夏知微沉默并小小的比了中指，“找梧哥！我很喜欢！温柔大美人，谁不喜欢！哼哼～你联系得上吗？” 袁茗卿：“……要不你也试试？梧哥不还教你一年吗？” “怎么可能成功嘛！” “万一呢，你试试呗！不试白不试！” 夏知微：“……”不会说不说。 词是那么用的吗！“这么晚了，万一真成功了，多打扰梧哥呀。” “成不了呃——我是说，时间就是生命，一晚上多少变数呢，万一今天晚上出什么事呢？夏夏快点～” 夏知微：……是在争宠吧？！这家伙…… 争宠？谁怕谁？！ 小夏必不能输！梧哥…要接通啊！ 【夏知微：梧哥？梧哥？梧…… 微生梧：袁茗卿你是个人吗！】 袁茗卿退出来，袁茗卿：？？？ 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是这么个话，也没有推卸责任或等梧哥生气再保护夏夏然后对夏夏邀功的意思，但明面上，打扰梧哥的人，不是他吧！ 躺着也中枪？！ 憋屈地再进去，袁茗卿歪着鼻子听。 【夏知微：……是我，小夏。不是茗卿呀，梧哥？】 只听手指轻扣木板的声音后，客栈粗糙的墙壁变白，并且透明。逐渐清晰又模糊。 ——微生梧能看到多少，袁茗卿和夏知微不好说，大概……是一览无余吧。但他们只能看到梧哥的脑袋和上半身！剩下的环境全是马赛克一样的雾。 微生梧微笑。 但并不让人觉得和蔼，尤其是笑容中心的袁茗卿。他觉得……这一刻的梧哥，像晚上超过十点他送夏夏回家总在楼下能遇到的夏叔叔。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 微生梧声音一直很好听的，此时字字清晰停顿，别有一番韵味。 袁茗卿……听着内容，快炸毛了！ 果然…… 微生梧不像带着愠怒（袁茗卿：真的有能让梧哥动气的事吗？他死之前能见着不？），但有一点嘲讽和像是货真价实的疑惑问到。 “袁茗卿，你是畜牲，还是畜牲不如？” 袁茗卿：“……” 夏知微：……“咳，我和……茗卿，在，讨论……讨论问题……修炼上的问题——” 袁茗卿：！ “神鹿村的问题！对！我们在讨论神鹿村……” ？：我的朋友在哪里？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哦。”微生梧笑一下，转瞬即逝。“你们讨论，各论各的。” 袁茗卿：“对！我们各论各的来着……” 夏知微已经捂脸。别说了，快别说了！ 微生梧：“呵。” 强行挽尊，夏知微：“我们先讨论了修炼的事，刚刚讨论的神鹿村。” 袁茗卿已经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蠢话。垂着脑袋，悄咪咪抬眼看梧哥。 微生梧其实没什么反应，他像也有别的话要说，可听夏知微这一句，只静默地道：“怎么不问我？” 夏知微：“……” 袁茗卿誓要一雪前耻，反应很快。“问梧哥，梧哥会答吗？” 微生梧拢了拢领口，淡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哦呀呀，梧哥自然会答，能不能信就不一定了。” 微生梧凝着眉眼，“我不比那满嘴谎话的小孩儿可靠？” 袁茗卿失笑，就想逗人，说：“是可靠在小粥谎话连篇，而梧哥不说实话吗？” 微生
梧很自信，面目坦然，气得袁茗卿想笑。 “我不说假话。” “是！您只是不把话说全！” 说完觉得不妥当，梧哥再来一句“又有你说话的地方了”之类的，旧账可过不去了。找补：“还是有劳梧哥指点。” 微生梧似笑非笑的，“想让我指点什么？” 没有也得先编一个，何况虽然任务完成但其实疑问却并不少。袁茗卿笑：“梧哥很有自信啊，看来知道不少？” “嗯。不少。” 袁茗卿笑容僵住，他试探了个寂寞。 微生梧给他面子，多说一点，“遥之不也去了？我知道一些，有什么奇怪。” “没没……” “梧哥真谦虚，知道的可不止一些。”夏知微娇笑，轻轻揭过转话头问：“您一早就知道神鹿村的事？” 微生梧靠着椅背，不放过袁茗卿和夏知微的表情。“是啊。” 虚眯着眼，眼睫撒下一片暗影，神色阴晴不定，说话倒是轻巧。 “早知道啊。兰周被人借了运道，没有善——” 袁茗卿不肯放过一点语言漏洞，“被谁借了运。梧哥？” “……小归，和我。” 袁茗卿呵呵，后面的不需要强加。 “没有善终。小粥占了兰周的名，稀里糊涂地被继续借取气运没了命——” “是怎么个稀里糊涂？” “……借运法阵。” “梧哥，你这样说话，还有必要说吗？” 夏知微最初还不太明白茗卿为什么咬嚼字的，然后……大开眼界。 “不说！睡觉。早睡早起！” 袁茗卿：“？” 小归？在梧哥房间？ 微生梧敷衍，“嗯。睡。” “讨厌鬼。都是讨厌鬼。” 微生梧好脾气，“是。都是讨厌鬼。我一会儿就睡了。乖。” “睡！早睡。” “……小归你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很沉！还一直压着！” 夏知微：……就，（看某人在梧哥面前吃瘪）还挺爽的。看看茗卿，果然也在暗戳戳眉飞色舞。 “古战场你准备了吗？天骄宴你联络了吗？我明天的衣裳你搭好了吗？明早的粥你做了吗？” “上床？早睡？讨厌？你最讨厌，我要喝灵米粥，米软了硬了水多了少了，哼！” “点心不许甜，菜不许咸，肉包不许油，茶不许苦！” 小归不甘示弱，“溁水你和他们生气就和我吵！我……啐！我做饭去！” “去你的。”微生梧转头又安抚地笑笑：“……我并非有意。嗯，好好说好说……” 可以说很双标了。 但也让人很爽啊！ “没事儿没事儿，”袁茗卿非常大度，“我注意点儿挑挑就好。” 微生梧：“……” “小归需要气运，我负责动手。虽少少地失去些影响不大，但把我算祸首倒也不算冤。” “气运神鹿村土地贫瘠，当年还是归雍州，种粮食还没草长的快，也没什么其余进项。好些人都换了，但鲜少有人说一点不留。” “兰老丈是一个。荆是一个。” “荆？荆红朽？”夏知微问完，就被茗卿捞了回去。“梧哥继续说。” 神知道梧哥会不会顺着话含糊过去什么，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嗯。荆红朽，粟红贯朽。” 嘶——这……倒不像个负心人了。 微生梧笑笑：“大节不亏，小节不拘。事实并不是全都非黑即白。” “不说他……说兰周吧，她知道会没命，但答应了。没什么可信度，四五岁的孩子呢。” “她见过死亡，可其实未必知道生死的意味。她跟我说村口的鳏夫带着四个孩子，她见过小五，没有棺没有席压在一块大青石头下。” “小归说她一定后悔，那时候就打骂我这个改了她的命的人。兰老丈得了富贵，又求着给小孩儿赐名。好像这样他就没卖了孩子的命……我很不喜欢给人起名择字，小归跑去说叫周。” “发了财，没了命。兰周气运太低，影响到兰家人。就，都走了。巧合而意外。后来，兰周选了荆做夫婿——” “怎么了？知微。想问什么就问。” 夏知微：“……荆，到底多大啊？”
微生梧：？ “……那时大概有十二三岁？小粥被楼里卖出去，小馍比她小，没了倚仗——” 夏知微：“小馍比小粥小？” “是。小馍是姐姐，给自己取名小馍，给妹妹取名小粥。但……姐姐被出去时和妹妹换了名字，妹妹太小了，怕记不住姐姐的名字。” “万一呢？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活得好……搭救另一个。” “小……我说姐姐吧，好理解些。姐姐在楼里时，妹妹不做什么事能匀到一个馍，她分荆半个。盼着读人有本事，以后念着救命之恩救她出去。” 两人目瞪口呆，所以这是不个花魁和穷生的忘恩负义故事，这是个四五岁小丫鬟和十来岁小乞丐的求生故事！ “哈，倒也没必要分得这样清。”微生梧看两人怔愣，似乎不赞同，想想改了口，“论迹不论心，妹妹就是拿自己的口粮救了荆，荆却没有给出同等的回报。” 微生梧不想着糊弄人，思路是很清晰的。没等着袁茗卿去捋说到哪里，就接着好脾气地道：“没有姐姐接济，养荆变得无比困难。” “很难说是不想继续拖累，还是另谋一条生路，荆衣不蔽体地在镇子里的街上走。撞到来镇上看病抓药的兰周手里。成了未来式上门女婿。” “荆说他想让人有饭吃，有衣裳穿，没有活不起的人，也没有必须卖身的人，后来兰周给他一间屋子，给他给他纸笔……” 袁茗卿：“荆不是……” “荆确实卖过气运，他少年生白发中年身已老，他口袋里难有超过一餐的银钱，他六亲无靠四面凄楚三条命压在肩头身形佝偻，他疯疯癫癫此生难安。” “但活着。大抵能活着。神鹿村会供养一个无关紧要的老乞丐，即使他不过……二十九。”微生梧掐指算了算，“那年见他，是十五。” 摇摇头，也有些叹息，微生梧解释：“他长的瘦，显小。凭刚才回忆里的样貌，十二三都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