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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熊氏最近可谓是能者多劳,为了李沧的白事忙得脚不沾地,客人尽是一些往常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大来头,半点都怠慢不得。要不是突然因为李老七要收拾钱嫂子,熊氏都快要想不起来家里还有邵代柔这么一个人了。 这不,刚刚又打京城来了一帮大老爷们,刚到厨上安排完招待的饭食,又不能大荤腥,又要把贵人招待好了,想得脑壳都痛。 菜和茶水都一一过目完,好容易得了一时半刻喘气的闲工夫,熊氏往榻上一横,躺着躺着,忽然问起来:“邵大奶奶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哪里敢让她忙什么哪!”旁边伺立的是熊氏的陪嫁婆子,主仆间说话随意,陪嫁婆子因为这几年吃了好几回邵家的闭门羹,对邵代柔颇有微词,端了碗热茶汤过来,不悦道,“就在灵前朝夕哭一哭,做做样子罢了。” 这便让熊氏不称意了。 她手里头管着公账,这几日大把大把帛金明晃晃从指缝里淌过,自然自个儿腰包里也没少私藏,小金里丁铃当啷塞得满满当当。 可钱是不少赚,累也是实打实的累啊! 熊氏坐起来接过茶碗,灌上一大口,茶汤在喉咙里咕嘟嘟嘟直打转,然后一仰脖就吐在地上,擦擦嘴角,挑起眉毛冷哼一声,“她倒是轻省,果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嫁了人还把自己当姑娘呢,也不晓得到前头来帮衬一把。” 陪嫁婆子沿榻边坐过去捶腿,边捶边说:“是太太说不让大奶奶上前头去的。” “啊?”熊氏茫茫然眨眨眼睛,“我说过这话吗?” “是,是太太说的。”熊氏爱忘事,陪嫁婆子见怪不怪道,“太太说了,怕客人随白事金的时候闹不清楚状况……” “啊,噢,是这么个事。”熊氏翻了个身,示意给她按揉后腰,嘴里嘀嘀咕咕,“那不成,那是不能让她上前头迎客去,瞧我都给累糊涂了。” 好像不甘心,那怎么办?既不能让邵代柔帮忙操持白事,家事也万万不能交到她手里。 可是呢,就这么放着她什么都不干白吃闲饭,熊氏心里又不畅快。 老宅的床久未修缮了,熊氏身强体壮,扭动起来简直嘎吱嘎吱作响。 熊氏就在那一片恼人的嘎吱声里思来想去,越想越烦躁,一把推开陪嫁婆子的胳膊,一翻身腾起来,扭着面目说不行,“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凭什么她就能站干岸吃干饭?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痛快快的。” 那就得给邵代柔找点不痛快,你我都不痛快,熊氏心里头就舒坦了。 “可是……”陪嫁婆子犹犹豫豫,“可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不是说要护着大奶奶……” 护着?一想到卫勋的身份,给邵代柔找点麻烦的心就打起了退堂鼓,冷冷啐道:“那可不,就她命好,就她招人待见。” 熊氏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非亲非故的,应当也算不得是“护”这么厉害吧……” 来去权衡,还是陪嫁婆子给熊氏出了个主意:“大奶奶早晨在灵前哭完,一整个白天不是都没事情闲在着,不如……干脆让大奶奶去老太爷房里伺候,算是尽了大奶奶身为晚辈的孝心。” “这办法好!”熊氏一拍大腿笑出声来。 她怎么没早想到呢?这程子光顾着数银子,不光把邵代柔忘了,也把那老不死的抛在脑后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妥帖的处置! 这样好,既碍不着卫勋,还能折腾邵代柔,虽说损人不利己,但心里舒坦就行,谁管他那么多? 熊氏一踹腿躺回榻上,眯起眼睛,满面得意洋洋,差点就要拍掌了,嘴上只顾哼笑道:“这回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了吧!别说是在咱们李家是这样,难道他卫家就不是?换了谁来都是这个道理。” “大奶奶看什么呢?” 邵代柔在小路上行行停停磨磨蹭蹭,小花踮起脚顺着她伸长脖子张望的方向看过去,长棚里人声鼎沸。 邵代柔收回探头探脑的动作,有几分心虚地敷衍道:“看景呢。” “看景?”小花再踮脚,长棚外除了黄土就是被踩脏的灰雪,也没什么景好看呀。 “哎呀!”邵代柔神秘兮兮看小丫头一眼,“哎,你还小,你不懂。” 她早已习惯在这个转角流连,全因卫勋并一众老爷们去灵前凭吊,从这个角落望出去,正好能看见。 她往卫勋那头张望,卫勋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次数多了,意识到都是她,他还会远远朝她颔首示意。 而其他人对注视的洞察力远远没有卫勋这么敏锐,于是对视变成只属于两个人的共识,一二来去的,视线一缕一缕回来交错,在邵代柔看来,简直与两个人之

间的小秘密没什么不同。 她满心期待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却不想视线突然被一道黑影硬生生截断,吓得她冷不丁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天爷!吓着我了!” “大奶奶走路怎的不看路的!”黑影在光影里满满显形,是李老七媳妇熊氏,拧巴着的眉间绕着幸灾乐祸,想到李老七的警告,到底没将嘲笑说出口。 熊氏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大奶奶这程子可忙啊?” 数一数头几年的来往,跟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区别了,邵代柔最是懒得兜搭她,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斜着眼睛主动问道:“我说来人是谁呢,原来竟是七太太,太太这样忙,怎么有空来找我?” “忙啊!是忙啊!”熊氏神采飞扬,也不知到底是在诉苦还是在炫耀,“要不说我们大爷人缘好呢,这回一走,那么多官爷来祭拜他。哎呀,官爷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得他们一句夸可不容易,你说我这跑进跑出忙里忙外的,哎哟,可把我这把老骨头累得,动起来都嘎吱响。” 流汤滴水听了一轮,邵代柔想也知道熊氏不可能把家事分到她手里,于是直接问道:“太太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还不是为了叔公病中。”熊氏说,“你也知道,眼下家里的婶婶嫂嫂们个个都忙得很,实在分不出手。我想着呢,大奶奶白天闲在也是闲在,到叔公床前跟前伺候一下茶水也是应当的。一来呢,你是大爷的媳妇,要在族长面前尽一尽你的意思;二来呢,也是帮我分担些个,从前那些牙齿碰嘴唇的事就不提了,往后都是一家子的女眷,你帮我我帮你才是应当,大奶奶说是不?” 熊氏这人有个习惯,说话时总喜欢拍人,这一长串话下来,邵代柔被她冷不丁拍了好几下,冷眼看熊氏也不知是愁还是笑的脸,就知道,落在头顶上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邵代柔也没说得响嘴的道理推拒,不情不愿说:“就怕我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好老太爷,惹他老人家生气。” 熊氏心里讥笑,那老不死的东西昏得彻底,如今醒都醒不过来了,还能发得出哪门子火! 想是这么想,话是不好这么说,熊氏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房里有下人,有事他们自管去忙,不劳动大奶奶当真干什么活计,抬手端一端药碗罢了,不难的。” 若是原先,邵代柔还能拒绝,现在落到他们李家掌心里,还能反抗得了什么呢。 “难得七太太这么看重我,我也没有不干的道理啊。”她勉强笑道。 熊氏将眉毛高高剔起,“大奶奶可别往小里瞧自己,谁不晓得咱们大奶奶又会纺织又会烧菜,谁见了不夸上几句?可能干着哪!谁人不知道邵家都是靠大奶奶顶着?” 刚听熊氏夸她一句,邵代柔就寒毛直竖,直觉接下来准没好事。 果然,熊氏衣袖一甩,笑得肿泡的眼睛眯起来看不见缝,“就前几日,我掐算着大爷棺椁快到了,便想着上寺庙里给大爷敬柱香,正碰上城外赵员外的夫人。夫人说了,大奶奶前些日子刚给她做了件领抹,上头秒得很,是用春柳、夏荷、秋菊、冬梅四季花拼成了一年景的纹样,可把夫人得意的,还巴巴拿给我看呢!我瞧着嘛……针脚是作得不够细密,不过就冲这巧思,你说说,可不是家家都能有的,可不一般哪!” 说完就宽心托着臂膀等着,擎等着邵代柔主动说给她做一件。可等来等去,邵代柔就挑着眼皮望雪,装傻充愣什么腔也不搭。 熊氏看见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光火,她一个寡妇家,吃着李家的饭喝着李家的水,要她孝敬件衣裳怎么了! 熊氏曲起胳膊肘将她一怼,“大奶奶要是得空了,也做一件送我屋里来——噢,不,做两件吧,我好换着穿,啊。” 多少有些无耻了。 邵代柔心里恨,嘴上只随便糊弄道:“我手艺拙劣,承蒙七太太不嫌弃,等大爷这阵子忙过了,我便给太太量尺寸去。” 她搬出了李沧,这下熊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心有不甘地补道:“行吧,那你可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邵代柔咬着牙花硬撑着笑。 熊氏横她一眼,一甩腰转身,轻飘飘道:“那走吧,叔公他老人家还等着大奶奶呢。” 邵代柔跟在后头,没走出几步路,又听见熊氏钻研出了一些新招式—— “不是我说,往后大奶奶再有这些新鲜想法,先拿给我试一试才好。外头人问大奶奶买手艺嘛,倘或东西不称意了,碍着面子不好说,下回就去找别人不找你了。但我不一样啊,万事都讲究个远近亲疏,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有话我自然是直接跟大奶奶讲的。大奶奶拿不准的新玩意儿,先给我试用,省得以后出去了得罪了人也不晓得……” <

> 邵代柔只恶狠狠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心里头那个气啊,简直恨不得拿针把她那聒噪不休的大厚嘴皮子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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